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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泠(206)

然后余德海就听楚寔道:“怎么,皇后的话对你也不管用?”

余德海赶紧连滚带爬地出去了,然后对着自己干儿子同春道:“看明白没有?”

同春要是不明白,也就成不了余德海的干儿子,赶紧道:“亁爹,儿子看明白了。”

“既然看明白了,我就把你安排到皇后的宫里去,你可愿意?”余德海问。

“儿子愿意,不过……”同春道:“可皇后如今住在乾元殿,什么时候会搬回昭阳宫呢?”

余德海,“总有不长眼的会跑出来出头的,且等着吧。”自古就没有皇后常住皇帝宫中的道理。

殿内,伺候的人都下去了,便只剩下楚寔和季泠两人。

“有话对我说?”楚寔见季泠久久不吃饭,干脆夹了块羊肉递到她嘴边。

季泠受宠若惊地吃了,很有些不适应现。以前便是她和楚寔最浓情蜜意的时候,也没这般亲昵过的,她赶紧道:“表哥,我自己吃好了。”

楚寔默默季泠的脑袋,“你才刚醒,正是需要补身子的时候,这些菜不合你的胃口么?”

季泠摇摇头,“味道都很好,不比王婆婆的差。”

楚寔点点头,“嗯,御膳房的厨子是我让人在各地找的大厨,你以后行动方便些了,可以去御膳房走走,他们对你不敢藏私的。”

“表哥不反对我继续学厨艺么?”季泠有些惊奇,好歹她现在也是皇后,还没怎么听说过皇后下厨的。

楚寔拉住季泠的手道:“我努力走到这一步,不是为了让你再不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而是让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季泠看着楚寔的眼睛点点头。

“以后你也再不用头疼出门应酬要说什么话了。那些个妇人自然会巴结讨好你,努力找话题的。”楚寔道。

“我还能出门应酬?”季泠好笑地问。

楚寔也笑了出来,“你想见谁就把她召进宫来。”

说起这事儿,季泠倒想起来了,“皇上,那怎么不见昀哥儿进宫来玩儿啊?”

“他是年幼不懂事儿,我总不能拿他是问,所以禁了他三年不许进宫,省得又莽撞地伤着你。”楚寔道。

季泠松了口气,听说只是不许进宫三年,也就不再替那摔了她的昀哥儿担心了。

楚寔眼神颇为复杂地看了一眼季泠。季泠问,“怎么了?”

“我是想你自己脑子都摔坏了,却还先顾着我又没有处置昀哥儿,心可真够宽的。”楚寔道。

季泠笑了笑,知道楚寔心里肯定又怪自己乱好心了,他对她的好心和软弱似乎一直都有微词。

用过饭,太医院那边来了个小太医,是周宜徇的徒弟,来给季泠送配好的香。

季泠惊奇地道:“咦,怎么太医院连香也能制?”

那小太医却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皇后娘娘,当时眼睛就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来之前他听说过,这位是皇帝的元配,如今才重新接回宫中。算年纪,就算再年轻也是二十八、九左右的人了。

这般年纪,还能让皇帝心心念念地接回宫,册封为皇后,都道是皇帝念旧情。可陈文雄今日见着季泠时,方才明白为何皇帝的后宫会空虚那么久。

这天下只怕再找不出一位能与她比肩的美人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唯有她才担得起这样的盛名来。

她的美像一场雾雨扑面而来,将你的所有感官都笼罩期间,让你迫不及待地想看一眼,再多看一眼。想将她的美尽收眼底,可你越是多看,就越觉得看不够,还有许许多多的美掩藏在云山雾罩之后,惹得你痴痴迷迷。

“陈太医。”季泠见陈文雄失态所以出声提醒他。因为季泠瞥见楚寔看他的眼神非常冷。

陈文雄这才如梦初醒,吓得汗流浃背,赶紧跪在了地上。

季泠看了一眼楚寔,轻叹一声,这些人好似都怕死了楚寔,她只好再次道:“陈太医,我还不知道原来太医院还制香?香也能治病么?”

陈文雄低着头道:“是。院正说皇后夜眠多梦,所以制了这一组安眠香,省得皇后娘娘总是喝苦药。”

“周太医有心了。”季泠朝楚寔有些娇俏地道:“我真想说一天要喝那么多药都恶心了呢。”

第一百五十八章

陈文雄退下后, 不由甩了甩脑袋,他实在难以相信刚才所见的皇后会是皇帝的元配, 那般的年轻, 绝不是保养得好能解释的。可内宫辛秘也不是他能过问的, 他只是不明白, 皇帝若真宠爱于她, 直接册封皇后就是, 为何偏偏要借元配的名义?不是说皇帝的元配在西安那次大乱里已经死了么?

季泠看着楚寔的脸色, 为陈文雄捏了一把汗。她抬手摸上自己的脸,她是真没多喜欢这张脸, 也讨厌别人的注视。更讨厌在背后听人总说,她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

季泠经常会忍不住想,若是她没有这张脸,换一张普普通通的是不是别人就能在她身上找出点儿别的什么了?

亦或者, 没有这张脸, 她就不会那么的身不由己了?

心里虽如此想,可季泠的脸色却露出了灿烂的笑意, 朝着楚寔道:“表哥,刚才陈太医看我是不是看呆了?”

楚寔愣了愣,颇有点儿意外地看向季泠。

季泠又搓了搓自己的脸皮,“在我这个年纪, 还能让人看呆, 真是叫人好高兴啊。”她脸上的笑容似乎为了呼应她的高兴而越发灿烂了。

楚寔笑了笑,可笑意并没达到眼底, “你比以前可会说话多了。”性子也比以前活泼、开朗了,这是楚寔没有说的话。

“呃。”季泠讪讪地收敛了笑容,“是么?”

楚寔没好气地道:“行了,你以为我会拿陈文雄怎么样?”

心思被人戳穿,季泠觉得好尴尬。同时又懊恼,不知道是楚寔太会看人心,还是自己太蠢笨,怎么一点点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陈文雄是周宜徇的得意弟子,若是料理了他,将来谁来给你看病?”楚寔道。

季泠就知道楚寔那么宽容肯定是有原因的,“那以后太医过来,我都戴上面纱好了。”反正她也戴习惯了。

“不用,下次若陈文雄还敢如此失礼,那他的脑子也就传承不了周宜徇的医术了,留着也没用。”楚寔道。

季泠被楚寔语气里对人命的淡然而感到吃惊,难道说人做了皇帝之后,生杀大权在握,人和蚂蚁在他心里就没有区别了么?

“表哥……”

“怎么,把我当成随便杀人的暴君了?”楚寔一语道破季泠的心思。

季泠的腮帮子就鼓了起来,心想这人吃什么长大的呀?

楚寔伸手拉过季泠坐到自己腿上,看着她的眼睛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珍而重之的人,容不得他人冒犯。”

“珍而重之的人”,季泠轻轻点了点头。

楚寔看了季泠良久,她都一直低着头。他将季泠抱离自己的腿,“我去前面了,陈文雄送来的香别忘记点了。”楚寔揉了揉季泠的脑子,半开玩笑地道:“可别真摔坏了。”

楚寔走后,季泠拿了一颗陈文雄送的香丸出来,放在鼻尖闻了闻,居然带着一丝山莓的香气,正是她喜欢的味道,和她平素用的澡豆、洗发香膏的味道很像。若非有这个味道,季泠未必肯点的。

在山苺清甜的香气里,季泠总觉得自己忘了点儿什么,在长歌端了药进来伺候她喝的时候,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另一张脸。

芊眠。

季泠整个人都愣住了,脑子里开始浮现出西安郊外温泉庄子的那一场屠杀,她使劲儿地甩着脑袋,告诉自己那肯定是假的,那只是一场梦,一场噩梦而已。

噩梦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它总是不停地重复。

夜半季泠从噩梦里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了楚寔的睡颜,她吓得立即闭上了眼睛,浑身僵直地往旁边挪了挪。

可只是一点点衣料的摩擦声,季泠就听见楚寔问她,“睡不着?”

季泠紧紧地闭着眼睛,死死地抓着身下的床褥,僵硬着连呼吸都屏住了。她侧了侧头,想躲过楚寔鼻息之间喷出的热度。

“又做噩梦了?”楚寔翻身撩起帘子,朝外叫道,“去叫周宜徇来。”

为了她一个噩梦就要闹得那都六十好几的太医半夜三更地到内宫来?季泠努力地放松自己的肩膀,然后睁开眼睛,哑着嗓子道:“不要,我没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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