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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泠(207)

楚寔重新放下帘子,看着季泠的眼睛道:“做什么噩梦了?怎么一直做噩梦?”

季泠有些心虚地避开楚寔的眼睛,嗫嚅道:“就是,就是又梦到二弟了。”她不太敢完全说谎,怕自己瞒不过楚寔。

“二弟做什么了,将你吓成这样?”楚寔的语气里含着笑,可脸上却是一点儿笑意也无的。

季泠不说话。

楚寔低下头,唇瓣几乎贴在了季泠的鼻尖上,炙热的呼吸让季泠浑身又僵硬了起来,吓得脑子里一时也凑不出谎话来。

“又梦到他是你夫婿?”楚寔问。

季泠脸红地闭上了眼睛。

楚寔刮了刮季泠的眼皮,“这么想嫁给二弟,连做梦都一直都梦到?”

“梦到嫁给他有什么可怕的?你在说谎,阿泠。”楚寔含住季泠的耳垂,轻轻咬了咬,可即便再轻,那疼痛也传到了季泠的脑子里。

“梦见什么了,阿泠?为什么这么怕我?是我在梦里对你做什么了?”楚寔的吻来到了季泠的唇边。

季泠脱口而出地道:“我梦到你欺负我。”

季泠怕楚寔不能理解,又补了句,“就是欺负你二弟妹。”

楚寔的唇终于离开了她的脸,季泠松了口气,大口地呼吸了一下,她先才差点儿憋死了。

季泠以为楚寔肯定要生气说自己胡思乱想,把他说得那么不堪的,结果却久久等不来楚寔的下一句话。她只好偷偷地睁开眼去看楚寔,却被他逮了个正着。

楚寔那种端详的眼神,让季泠有一种自己脸花了的感觉。

“瞧不出来啊,阿泠,你居然是那种人。”楚寔道。

前言不搭后语的,让季泠觉得莫名其妙,“哪种人啊?”

楚寔伸手将季泠捞起来靠坐在床头,然后盘腿坐到季泠身侧看着她,手摩挲着下巴似乎在考虑如何起头。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总是梦见成为我的二弟妹,是因为以前心里住的人一直是二郎么?”

季泠顿时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脸烧得烙铁似的,可身体却又冷得发抖,她担心自己一句话回答得不好,会害死楚宿。楚宿真是无辜的,不过是自己做了个梦,怎么就把他给牵扯进来了。

季泠的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嘴巴却紧闭得跟蚌壳似的。

但楚寔显然也没指望季泠回答,而是自问自答道:“是因为他救过你么?”

季泠不想说谎,可又不能回答楚寔,所以只能当哑巴。

“行了,我还能不了解你么?别人若是对你有恩,你就恨不能以身相许。”楚寔讽刺道。

“胡说八道!”季泠反驳道,她觉得这个自己必须得反驳。

楚寔掐了掐季泠的脸,“我是胡说么?”

季泠噘噘嘴。

“那么是谁巴巴儿地替二郎造纸的?”楚寔问。

季泠立即偃旗息鼓了。

“那日,在水阁,二郎喝醉了,你难道没想过将错就错?”楚寔问。

“当然没有。”季泠神经绷得紧紧地反驳道,“我可是梦到过,将错就错有多惨的。”

楚寔瞥她一眼,“哦,结果没想到却被季乐钻了空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吧?”

是挺不是滋味儿的,那些时候,季泠总觉得是自己害了楚宿,若是她没有多嘴跟季乐说他喝醉了在水阁,季乐就不会去水阁,那样楚宿就能如愿娶到周容了吧?

“心里一直在怪我,那晚把你撞落水对吗?”楚寔的声音循循善诱,可却布满了危险的荆棘。

季泠抬头看着楚寔,疑惑地道:“我怎么可能怪表哥?如果我没有落水,表哥就不会救我,也不会娶我。”

季泠说完才发现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以为她是故意算计的,又急急地补充道:“成亲后,表哥一直待我很好很好。比其他夫妻都好。”

楚寔那抬起的本想再掐季泠脸颊的手缓缓地收了回来,故作凶恶地道:“知道我待你好,你还做那种梦?”

季泠敲了敲脑袋,她不正是因为做了那种梦,才没重新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么?可怎么听楚寔这意思,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儿。所以她的梦到底是真的预示,还是事后的诸葛亮呢?季泠又使劲儿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她有些想不起做梦和真实的事情之间的前后顺序了。

楚寔将季泠的手拿开,包在掌心里,“别敲了,本来就摔傻了,再敲就更傻了。”

季泠正想抗议,却听楚寔道:“想知道你为什么总做这种梦吗?”

季泠直觉楚寔肯定说不出好话来,可还是点了点头。

“你知道这世上为什么总听见爬灰的、偷小叔子的那些故事么?”楚寔问。

季泠的血又开始往头上冲,楚寔是在暗示她要偷小叔子吗?她又气又急,急着想说话,却结巴了,“我,我,你……”

楚寔食指轻轻点了点季泠的嘴唇,“阿泠,你这个人就是爱多想,这世上便是有人都会偷小叔子,你也不回。”

那你还说?季泠瞪着楚寔。

楚寔摩挲了一下季泠的眼睑,“你现在倒是不怕我了,还敢瞪我了。”

季泠委屈地道:“那是因为表哥说的话太过分了。”

楚寔道:“我还没开始说呢,你就知道过分了?”

季泠不说话了。

楚寔摸了摸季泠的头,“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阴暗面,即便是再纯善的人,偶尔也会有。明亮如日月也有投射的阴影对么?”

季泠还是不说话,她直觉楚寔的话里有坑。

“知道为什么会有爬灰的和偷小叔子的么?”楚寔问。

季泠摇摇头。

“他们难道不知人伦?没读过圣贤书?”楚寔摇摇头,“心里都明白的,也知道事发的后果,可就是耐不住那种禁忌感,觉得刺激。”

刺激?季泠眨巴眨巴眼睛。

“身为我的妻子,梦里总梦到自己是二郎的媳妇,是不是有种特别的刺激感?”楚寔压低了嗓音,嘴几乎碰到了季泠的耳垂。

季泠被楚寔的话给吓倒直想往后退,可后面却是床板,她退无可退,就感觉自己的耳垂被楚寔整个儿地吞了进嘴里,要是说错一个字,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就没耳朵了。

季泠轻轻推了推楚寔,“表哥,你胡说!”

楚寔笑着往后退了退,“我怎么胡说了?你看你,你梦到自己成了二郎媳妇就算了,可为何梦里还偏就要梦到我欺负你?”

季泠瞪大了眼睛不说话,大眼睛里全是茫然。

楚寔再次低头,用鼻尖轻触季泠的鼻尖,“嗯?”

季泠被楚寔这尾音上挑的“嗯”字给激得一哆嗦。

“身为二郎媳妇,却想着被大伯欺负,你说是不是也是禁忌的刺激?”楚寔像个魔鬼一样哄着季泠。

季泠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粉,粉上更添红色,她居然是那种人?季泠不敢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竟然,竟然那般没廉耻?

可即便如此,季泠还是在千头万绪里抓住了一点儿,“不对啊,表哥,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怎么就没梦到过三弟呢?”

楚寔耸肩道:“谁知道呢,可能因为二弟更俊美些吧。”

这句话里有明晃晃的醋意。

“好了,跟你玩笑呢,睡吧,这才半夜呢,明日你准得没精神,就没法儿练习走路了。”楚寔搂着季泠,哄着她入睡。

季泠很顺从,她也的确需要点儿时间来笑话楚寔的话,所以她真的会是那种偷小叔子的女人?可是也不能啊,季泠想起楚宿的那张脸,从心里到身体上都没有任何反应,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

大约是因为半夜重新入睡,所以睡得不够深沉,她又开始做梦了。

这回的梦更吓人,楚三郎楚宥真的入梦了。季泠浑身汗涔涔的,却怎么也没办法从噩梦中醒来,还是那袭玄色织金卐字宝相花纹袍子,还是楚寔那张可恶的脸。

他压在她身上,箍着她的腰,低头笑着问她,“你心里也是想的吧?想我这么对你。”

“不!”季泠尖叫着从梦中醒来。

已经穿戴整齐的楚寔赶紧回身扶住季泠,“又做噩梦了?”

季泠哆嗦着肩膀缓缓转头看向楚寔,“我,我……”

楚寔皱眉道:“我今天非扒了周宜徇的皮不可。”

季泠赶紧地扯住楚寔的衣角,“不,不关周太医的事儿。”

“他的香一点儿都不管用,不是说安神的么?怎么你反而噩梦连连。”楚寔很生气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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