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蝴蝶看着这么一家子,很是和气,就纳闷了,“当初,是在海里面飘着的,如果不是遇上了大姐,她也许就死在海里面了。”
五姐儿摩挲着自己手上的金镯子,一模一样的,只不过她的内侧,雕刻的是自己的名字。
“我四姐,这些年过得好吗?”
小蝴蝶想着昨晚上小四说的话,以前很快乐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有钱还不快乐呢。
“很好,她过得很好,我们也过得很好。”
五姐儿就哭了,怎么可能过得好呢,“当初她一心一意要跟着美国人走,要去美国过好日子,我们拦不住,只以为她远渡重洋,过上了好日子,可是谁又能想到——”
“这些年,她为什么不回家了,爷爷当初跟她断绝关系,可是她如果认错了,哪里就真的能不要了呢。”
五姐儿呜呜的哭着,哭自己四姐命苦,这些年,为什么就是不回家呢。
小蝴蝶心里面轻了一块儿,看着这一大家子,笑了笑,她还能笑得出来,觉得死了就死了。
这么死了,比活着的人强,她死了,都不一定有人哭呢。
“节哀吧,我走了。”
那祯禧送她出来,有些话不好问,等到了门口,“你来我们这里,又救了我家人,你们大姐会放过你吗?”
她很担心,这等同于背叛了,一旦被人发现了,小蝴蝶就危险了。
“我?”
她似乎是没想到那祯禧会关心自己,心里面一暖,“没事儿,不用管我,我没什么好挂念的。”
爹妈不来找,爱人跑了,身无分文,没有孩子,没有姐妹,谁跟她有关系呢,她出事了,大概就跟路边的野猫一样的。
那祯禧拿着家里的电话,“如果你有事儿,打这个电话,我丈夫会帮你的,希望你有危险了,能想起来我们。”
“还是尽快离开上海吧,你家里人走了,我也就安全了。”
那祯禧听着她这么说,只觉得这世道是真坏,可是这世道里面的人,是真的好。
“明天马上就走了,带着我四姐一起回去,你其实可以跟着一起回去。”
小蝴蝶愣住了,“我?”
“是,你在这边,就跟在泥潭里面一样,你可以跟我父母一起回北平去,他们在山上,安全得很,我父母也会善待你。”
那祯禧是很诚挚的说着,小蝴蝶认真的打量她的神色,觉得不是客气话,是真的为自己着想的。
侧了一下脸,泪珠子滑下来,她擦了擦眼角,突然就笑了,“难得,这世界上还有人愿意收留我。”
那祯禧知道她们苦,知道四姐儿以前也苦,所以她想着如果小蝴蝶愿意,那就去北平吧,“北平山上,这个时候,大枣儿要熟了,摘下来蒸熟了,我四妹以前最爱吃。”
小蝴蝶泪落得更厉害了,低着头,穿着一身高开叉的旗袍,好像是秋天里面的一朵野菊花,花瓣儿七零八落的,但是根基还是牢牢的站着。
嘶哑的破音的重复着,“是了,她最爱吃那个,一边吃的时候,一边看着窗外的树叶子。”
说完这一句,只快步走了,不肯多做一点的停留。
这是那祯禧最后一次见到小蝴蝶,第二天一早上,冯二爷混淆视听,先后五十余量汽车出入,路线各不相同,知道内情的,知道他这是防着呢。
财大气粗,一口气这么多汽车,都能开车行了,去不同的路线,谁知道哪一辆里面是那家的人呢,谁知道这路线是不是绕了呢。
就是日本人追踪,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精力,馥和烟行的老板娘,屡次失手,从冯二爷身上吃了不少亏,愈发的恨得眼压切齿的。
她先前就怀疑小四了,现在对着小蝴蝶也疑心了,年纪越大,越无能的时候,总是疑心病很重。
坐在椅子上,直愣愣的看着小蝴蝶,“你说,小四儿跟那家是什么关系呢?”
小蝴蝶倒茶的手一动不动,“还能是什么关系呢?先前的时候就不对劲了,现如今想一下,一早儿的时候让她去跟冯二爷勾搭,她就不对劲了,一来二去的糊弄人。现在又竟然为了冯二太太一家子,连命都不要了,依我看啊,怕是熟人,搞不好啊,八成还跟小四是一家子呢。”
她早就想好了,因此说起来很是随意,一点儿也不像是不知道的人。
馥和烟行的老板娘眯着眼睛,看不出来她相信了没有,但是她一定是不相信的。
红唇一张,“那小四又是如何知道了消息呢?”
小蝴蝶心里面紧张的很,但是她得撑住了,她还有事情要做呢,“您这个可就住我了,我看啊,兴许是碰巧了,小四的心情我大概也知道,不敢去跟家里人相认,只能一直在旁边看着,兴许是看出来有什么问题来了,这才上了火车,抱着□□傻傻的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