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面做什么?”言晏才不理会他的场面话,有些赌气地想要质问他,这隔几天才联系一次,有什么情由,值得他开金口要求见一面哦!
“做什么?”周是安始终一副没脾气的笑,“这话问得,你想做什么?”
“……”言晏气极,老妈说得没错,他就是个流氓。
言晏一时无语,索性撂了电话,拿忙音堵他一个措手不及。
周是安再来第二通电话的时候,一张口就让她,别闹了。
他有正经事要说。
“我母亲想见见你。”
周是安一句话,平地一声雷。
“你开什么玩笑?”言晏直接怼他,说什么糊话。
“嘘……”周是安让她稍安勿躁,听他说,“上次音乐会见过一面的许小姐还有印象嘛。不瞒你说,她在我全家人眼里,是个再合适不过的结婚对象。对方是个不婚主义,也架不过父母的催逼,几次打交道下来,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可是她确实没正面否决我家人的编排,乃至我母亲这次生病,她阖家过来探望,结果就是,现在许周两家似乎在默认我与许小姐的关系,我极力澄清的后果,就是,被兄长在父亲面前,谈及了你的存在。”
“……”言晏在电话这头,哑口无言,所以呢?
她觉得,好像真得掉进了他周某人的圈套里。
从一开始,他所谓的三个月期限,就是有算计的。
“我不认为我有见你父母的必要。”言晏坚持自己的意见。
“是,我也这么认为。”
言晏:……
“但请你就当做做戏吧。我母亲这次生病住院,其实我是心惊胆战的,这些年来,明知道爹妈老了,可是始终自顾自。母亲上手术台的那天,我心里盘算过最坏的打算,倘若是恶性的,我就真是个不孝子弟了,三十二年的光景里,我从没嘘寒问暖过父母。我自小活在兄长优秀的阴影下,母亲为了旁人的口舌,一向都是对兄长尤为的善待,最偏激的时候,曾出言不逊过母亲,说她活得像旧社会的妾室,后来还因为……”
“言晏,我很少有这种妇人之仁的,就请你看在我卧病的母亲面上,不要拒绝我。看得出来,她是真期望我能有个喜欢的人在身边。”
“她是个文化人,不会觊觎你太多私隐,也不会失了礼数,只是年纪大了,再体面的人生观,多多少少会有些短板,我这个年纪始终不成家,确实是她的心病。”
相比周是安的光鲜,言晏更愿意窥探他不堪的那一面,她不懂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畸形心态。
似乎,他也能明白言晏的短板。
于是,他揭开自己风流云散的一面,告诉她,他其实打小也有很多不如意,乃至与至亲之人,也有至疏的一面。
本质上,他们是一路人。
言晏可以为了母亲的不亲近,和她别扭十来年;
而周是安体恤母亲的方式,就是不言不语,悄然地替母亲守几顿斋戒。
第38章 第十三章、今月故人(
言晏来医院之前,有问过周是安,他母亲喜欢什么花?
周是安说不必了,每日络绎的人来探望,各色的鲜花,病房早已搁不下了。
结果,她到达住院楼下的时候,还是抱着一束白百合。
周是安谑她,怎么这么固执且客套?
“礼多人不怪吧。”言晏小声嘟囔。
周是安不知听到与否,只是盯她一眼,且笑。
言晏垂首间,发现他右手手背上,有挂点滴拔针后的消毒胶布。
这才后知后觉,他清减了不少,还有些憔悴。
“你病了?”她指指他手上的“证据”,试问他。
周是安微微蹙眉,“难为你才发现了,烧了好几天,天天盼着你能来通电话,过问一下我的死活,偏偏,毫无默契呢。”
言晏抬头望他,很想脱口问一句,这就是你几天没联系我的原因?
周是安由着她不言不语地看着他。
数日不见,那笼统的寒暄在几个来回的客套里,尽数散得干干净净。
言晏拿手指婆娑花束上的绿叶,隐约的香气,沁得人,心神跟着甜。
她起初只是坦然地望着他,只是他亦自若地迎合着她的目光,倒使得这对视变得胶着了起来。
言晏犹记得,那晚在酒吧里,周是安揽抱着她,深吻离开她,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
你比我想象中轻多了,骨头是软的吧?
言晏后悔,那晚没再多喝几杯。
应该直接喝断篇。
也免得,她这几日像魔障了似的。
高干病房里,言晏与周家父母初次照面,周父正如她想象中的不苟言笑,按年龄论辈的话,言晏可以叫周父爷爷了,免得尴尬,她中规中矩地称呼对方周老先生。
周秉承淡淡颔首,再无赘余的打量目光,说有事先回去一趟,侧身就离开了病房。
周母还算和煦,招呼言晏坐,很冠冕堂皇地寒暄了几番,周母悄然冲周是安递了个眼色,当着言晏的面,打趣道,“晨曦说年纪特别的小,你爸昨儿一听就不乐意了。他早该回去的,在这墨迹了半天,嘴上不说,还是看了一眼才走的。”
“言小姐不会笑话我们老人家吧。”周母再与言晏说笑。
言晏矜持地摇摇头,“您直接喊我名字就可以了。”
周母虽说病着,可是瞧着气色还是可以的,靠坐在床头,偶尔有护士进来换药,她都会很和善地与人交谈几句,看得出来,她待人接物方面很随和。
“其实这样病中要见你,是很没礼数的,我知道让小言你为难了,我自己也不算满意呢,思来想去,总觉得太唐突了,初次见面就给你留了个病恹恹的印象。”
言晏从进病房起,就很拘谨,周母一直在宽慰她,眼下听对方如此十足十的礼数,她倒是觉得有几分惶恐了,怎么说,对方始终是长辈。言晏不糊涂,他们满不满意、喜不喜欢她暂且不论,不过是,周是安的个人问题,在其父母眼里,尤为重之又重罢了。
正如周是安保证的那样,周母从头至尾没对言晏盘问任何,反而,小坐的时间里,周母很亲妈作风地细数了周是安一箩筐的毛病。
臭美、
矫情、
死爱干净、
不通人情世故、
……
还挑食,……,令言晏匪夷所思的是,周是安竟然不吃任何鸡鸭鹅类的东西,他的理由是有:
禽类恐惧症!
Excuse Me?
“他小时候被鹅啄过……”
“喂喂喂,姚女士,我看你的精气神,明天可以出院了,是不是?”周是安喊住母亲喋喋不休的老篇章,说话间,他把一只剥了皮的橘子搁在言晏掌心里,橘瓣上的白色经络被他撕剥得干干净净。
言晏下意识觉得,他还真……矫情。
他们要走的时候,正好快到午饭点,保姆张罗着从家里带过来的药膳粥和汤水,一边还拿余光偷瞄着今日的访客。
言晏垂手于一旁,听周家母子闲话。
周母埋怨天天这清汤寡水的粥汤,舌头真真泛着苦味。
周是安全然不理会母亲的娇气,“我瞧你那几天在家干熬着,讳疾忌医,不喊嘴巴苦哩!”
他说这话,周母连着保姆小田都跟着脸上一黑,周母这次大病,是周是安从比利时回来去父母处复命,才发现母亲已经在家难受疼熬了好几天。
他这样一个利落脾气,阖家上下,能问责的都发难了一个遍。包括病中的母亲本人,保姆小田更是冤枉,周是安平日里那笑面爷的脾气,发起火来,愣是把人家小姑娘骂哭了。
“我说你这人,怎么就得理不饶人呢!”周母不乐意了,“你好的没遗传你爸,就这脾气,又臭又硬,哪个姑娘跟着你,也是没带眼睛。”
“喏,”周是安拿手指指一旁的言晏,成心捉母亲话里的短,“不是你叫人家过来看看你的嘛,她是没带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