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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陵少年唯刘询(89)

作者: 宋微子 阅读记录

燕如坐在地上,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清清秀秀的,可是她的身上还沾着张彭祖临死时吐得血。

刘询推门进来,她怔怔看着刘询的脸,那眉毛、眼睛和画里一分不差,她多年不见刘询了,眼前这个人什么都没变,怎么就成了天人了呢?她也为彭祖可惜,刘询的身影映在地上这身段可真是像啊!

她竟然痴痴的笑起来,她笑张彭祖。

刘询见了她这副样子,叫周围看守的人下去,走到了她面前蹲下身,“你看着朕!”

燕如抬起头无畏的看着他,刘询问“你为什么笑?彭祖他就躺在前堂,你就没有一点肝肠吗?”

燕如又笑起来,苦笑眼角含泪,“我看到陛下,就想起君侯。妾独守空房多年,自认相思断肠,但是同君侯比起来,妾幸福多了,妾这份肝肠思得想得恋的,他那份肝肠思不得想不得恋不得说不得,所以肝肠寸断而死。”

“毒妇!”刘询冷冷吐出两字,“你为何害他?当日在茂陵是他救你出娼门,是他留你在身边?你现在的所做所为算是报答吗?”

“没有,没有!”燕如使劲摇头,”不是我要害他的,不是我要害他的,是他自己害了自己,是他自己!”

刘询看她这副疯傻之态,眼里起了寒意,起身出去。

燕如爬到门口,哭着大喊“陛下,害他的不是贱妾,分明是你!”

刘询在院里停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燕如趴在门口恨恨地盯着自己,“陛下,妾为了自己,为了张家,为了陛下尽力了。”说完,一头撞在墙上,头破血流。

刘询倒是茫然了问杜佗“是朕害的吗?”

杜佗低着头,颤声道“陛下,侯府里还查出一些东西!”

“是什么?”

杜佗从袖里拿了一卷帛,刘询展开画中之人高坐明堂,天子衣冠,旁边一行小字地节三年九月二十六朝,时秋丰收,病已大喜。

刘询看着画中的自己,却记不起那年那天的事,“这样的画有多少副?”

“几箱!”

刘询把画卷好还给杜佗,下令道:“收拾收拾,画烧了。”

“还有一个少年!”

“少年?”刘询月下的脸已经冷的可怕。

“一个身段极好的少年,”杜佗犹豫了片刻:“神似陛下的少年。”

刘询无力的叹了一口气,“流放充军,不得回京。”

“是”杜佗答应的并不干脆,真的是夜凉如水啊,明天这府里就再没有证明他张彭祖存在过的东西了。

“其实彭祖他……”杜佗终究开了口,哪怕说一声他的心思也好。

“朕知道!”刘询短短的三个字,杜佗慢慢缓过神来,是啊刘病已何等聪明,刘询又道“很早就知道,但是知道又能怎么样!”

杜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是啊知道又能怎么样。

刘询走了,杜佗将一卷帛画扔在火盆里,刹那间灰飞烟灭,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有汉阳都侯张彭祖几个字在灵堂上规规矩矩无牵无挂。

☆、面北思君

阳都侯府就在尚冠里,刘询从府里出来,看着前面尚冠里的方向,眼里蒙上了一层萧索,当日他不知和张彭祖来来回回走这路多少次,今日竟是再也走不回去了。远远的看见一个小姑娘坐在家旧时的门口,月光如水照的她恍若天人,这样情景简直如梦,刘询看着心都不禁怦怦跳起来,示意侍卫不要做声,自己慢慢走过去,每走一步心都跳的不停,连气息都不能平,“你是谁?”刘询在十步远停住。

小姑娘抬头“父皇!”

却是敬武,刘询大怒“你深更半夜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等张临,张临在府里奔丧呢!”

一样的情景,一样的事,仿佛平君还会在门口等他似的,他冷言吩咐道“叫张临送你回宫去,你以后不准跟他乱跑!”

敬武应了一声,连忙跑开了。

刘询低头看了看门口的石板已经长出青苔,旧日平君就坐在这里等着他回来,两人坐在门口看落日,他总能带点新奇东西给她,也许是一个贝壳,一只兔子,哪怕买个饼,无论什么他心里想着她在家里等他。

刘询推开门,那颗桂树郁郁葱葱,遮了半个院子,春来了梁上有燕子衔泥,刘询抬头呆呆看了好久,依稀还是当年景象,树下的石案上还有他读书时乱写的字,早已斑驳只剩黑黑的墨迹,曾有一对小儿女相偎并坐遥看繁星。

“平君”刘询摸了摸空空的石案,他分不清今昔往日,靠在树上看着寂寥孤院,草木苍苔,嘶吼一声“平君!”

燕惊离梁,飞上了寂寂的天,九霄之上可有人烟?天地苍茫唯他孤立,万家酣梦几人醒?空留了一襟残影,满袖东风。

回到宫中天已启晓,他怔怔看着案上那方带血的帕子,“医官看过了吗?”

“陛下走后,医官就到了,看过了!”万周小心道。

“把医官叫来,朕朝后再来问他。”

刘询洗了脸,束了冠,换了朝服去上早朝,没有人知道他一夜未眠。他也不用车舆,独自走到了前朝,刘询扫了一眼阶下的群臣,他登基时阶下的是谁如今还有谁?果真是世事如棋局局新。

朝上的事情他驾轻就熟几句话就理得清清楚楚,退了朝,医官也久侯了。

“朕只问你,婕妤是何病症?”

“婕妤她一向有个热症,时不时情志内伤,忧患暴怒,肝失疏泄,热扰心神,期忧思恼怒,至于肝大既旺,肝阴必伤,久则及肾,而成肝肾阴伤之局,新血难生,津血不得外荣。”

刘询想着帕子上的鲜血,又问:“这病症可要紧吗?”

医官有些迟疑,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刘询,“陛下,这病其因在肝,其伤在心肾,婕妤这病反反复复也有十年了,前段日子怕是心神不好,肝气内郁,一时病重了又失调养,肾气都虚损尽了,如今想好已是不能了。“

刘询一手握拳,纳了一口气,片刻后说:“不许告诉婕妤,好好开方给她治病。”

刘询知道袭缨产后一直气性不好,自己寻常同她置气的时候也不少,现在想来不该气她才是。挥手让医官退下,自己站在阶前,望着东方的红日,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来,他想十几年前这个时候应该张彭祖敲了门来闹他起来,平君在廊下给他蓖头,杜佗温文只是等他,呵,日出日落人世变迁。

有侍者传了早膳进来,刘询看了一眼“送到承阳殿,朕去那里吃。”

刘询到了后宫,袭缨已经在殿里等他,“钦儿哪里去了?”

“已是吃过了到学宫里去了!”袭缨上来与他摘冕,扯到了头发,他虽吃痛也不做声,又与他换袍子,刘询看她有些腊黄的脸,红红的两腮,抓住她的手:“我自己来,你坐着吧,以后让钦儿别那么早去,我想三人一起用膳呢!”

袭缨清亮的眼睛含着笑,“陛下真好。”

刘询见她神采奕奕,心下宽了,她一向康健,又岂会有事,想着也带了笑出来:“我何曾不好,以后我哪里不好,你与我讲就是。”

袭缨打量了他一眼,吃惊道:“真的吗?可不是做梦吧?”

“做什么梦?”

袭缨靠在他身上,欣喜道:“那陛下再不许冷言冷语,冷心冷面。”

刘询点点头:“好的,好的,多亏夫人一向心热,把我这个冷人都给捂热了.”说着又去后殿更衣。

袭缨拉着玉阳说:“你听见没有?陛下今日这样好了?“

玉阳扶住她,给她披了件衣服:“陛下一向都是好的啊!早些年婕妤和陛下闹的时候,言辞行动冲撞了陛下也是有的,陛下虽气甩脸子走了,过几日来从来没有兴师问罪的,到是婕妤不依不饶的。”

袭缨含着笑想了一会儿,“是吗?”

刘询换好衣服出来,同袭缨一起用饭,刘询看她精神头还好,心中宽慰,饭菜吃在嘴里觉得滋味好起来,一边吃一边替她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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