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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入大理寺内部的女刺客(4)+番外

作者: 洗猫匠人 阅读记录

桫椤忙道,“对对对,我们无罪,还不放了我们?”

曾婉筠抽抽泣泣地道,“我也不是为了抓我哭的。我兄弟的事,你们横竖都要问。今天我哭的是我相公,李渝,你太也无情了,我自嫁到李府做你侧夫人,每日打点你吃穿住行,亲手挑的皂荚碾的香粉伺候你沐浴,你还要去香水行找这么个丫头片子来气我!”

李渝叹气宽慰道,“你就别哭了,我不是有日子没跑香水行了吗,再说他当时也不是丫头片子……咳咳”一时间只觉自己说错了话,那厢曾婉筠哭得更加凶了。

吴颍庵低头沉吟片刻,下令道,“来人啊,把他们四个都押到牢里,听候发落。”

花齐生惊得眼珠子快掉到地上了,对着他各种使眼色。

吴颍庵却道,“这二人的话你也听了,这四个人的罪可是做实了!”

“坐实了个毛线啊!”桫椤暗想道,自己怎么什么都没听出来。

“坐实个鬼,你倒说说我们有何罪?”李渝气得跳了起来。

连城和曾婉筠,甚至花齐生都是一脸不解,各自看向吴颍庵。

“李公子,我听闻你娶侧夫人之前,是香水行的常客,最喜欢叫上三五揩背小厮玩乐。如今安分了许多,想必一来是刺客追得紧,二来,是侧夫人服侍的好咯!”

“话虽不错,你管得着吗?”李渝道。

“曾家婉筠”,吴颍庵审视着曾婉筠道,“我听闻曾家的老太太到死都没认出你这个闺女来,你可是被自己兄弟照顾得不错,服侍老母的担子恐怕曾乐邦一人便扛起来了吧。”

曾婉筠只觉他目光慑人,躲躲闪闪地道,“我家兄弟自小勤快,很会照顾母亲。我虽每日随他叫卖胡饼,确实也没做过重活。”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什么,脸色惨白,怯怯得看着吴颍庵直摇头。

那吴颍庵见她如此,也不再逼问,“李公子擅用私刑,今日我大理寺众人亲眼所见,昔日你打死曾乐邦,无人敢问你的罪,今天就让我们大理寺收了你吧。”

“你说我打死曾乐邦,有什么证据?”李渝问。

“很快就会有了。”吴颍庵看着曾婉筠说道。

“而这两个人”,吴颍庵转身,“来历可疑,老花,照我说的做。”他并没有点明二人便是当日的两个刺客,便静静走出了房间,桫椤奇怪,明明李渝已经指认了自己,怎么吴颍庵没有追问。

桫椤悄悄握了握连城的手道,“师兄,抓住机会。”如果师兄和李渝关在一处,一定要想办法完成任务。

第五章 婚約疑案5

桫椤和曾婉筠关在了一处。

牢房里油灯昏暗,狱承手撑在桌上昏昏欲睡。

桫椤问曾婉筠,“打死你兄弟的是李渝,他们怎么连你也抓了?我敬吴颍庵是条汉子,连御史中丞的儿子都敢动,只怕之前保护李渝,派大理寺的人防着我们也是个幌子。只等着找个机会收网,直到我师兄被李渝抓起来……”

曾婉筠道,“这其中的原由,只怕你刚刚没有听明白,我自然是该抓的。只是你,好端端的姑娘家,做什么杀手?”

桫椤道,“你也是穷人家的女儿,怎么不懂这个道理,我从小就被爹娘卖了,跟人学艺,后来才落到今日的主人家手里,官户买我们来做佣兵的。我要做什么,岂是自己说了算的。”

“你没有杀了李渝,横竖罪不至死。都是穷人家的女儿,只怕我比你还苦些,”婉筠叹了口气道,“你可知我是从小被卖给曾家做童养媳的。”

“啊?你兄弟是被你诬陷的?”桫椤吃了一惊,没想到府尹判的案子果然是冤枉了人。

“我不说,那少卿大人也猜出来了。穷人家的女儿,没干过重活,跟老娘也不亲,那是因为她不是我亲娘。没出阁的姑娘,怎么伺候男人洗澡这么周到的,你是个女刺客,自然学过各色本事,而我,是打小开始,每晚服侍我那泉下的兄弟,本该是我丈夫的曾乐邦,练出来的手段。”

曾婉筠说完这些,仿佛如释重负,索性将心里面的话全吐了出来。

“姑娘,你罪不至死,只要将主人供出来,那吴大人八成会放了你,你回去后,帮我去东水门外杏子岭曾家的坟地里给我那好兄弟送一壶酒,你是身不由己,而我,是主动害了他……”

“我受够了穷苦,受够了富家小姐的白眼,虽然曾乐邦对我言听计从,但到底给不了我荣华富贵。那一日,御史中丞夫人带着他家大公子到醴泉观上香,李渝见我漂亮,对我出言调戏,我兄弟和他争执,被打了一顿。我却越加嫌他窝囊,自己另有了打算。李渝常陪老夫人去醴泉观上香,我暗自和他通信,想了个计策摆脱了我兄弟。后来的事,世人都知道了,我兄弟被李府的人打死了,而我,就成了被李渝独宠的妾室。吴大人这样的斯文人,敬我一声侧夫人,可我知道李府上上下下是怎么在背后议论我的,嫁进了李府,我依然抬不起头来,心惊胆战地伺候李渝唯怕失宠,可他到底还是老样子,要出去厮混。我哥哥对我实在是真心的,我对他不起,害他被世人所辱,还生生丢了性命,我每日噩梦缠身,不如随他去了,了却这命苦的一生。”

桫椤听得连连摇头,这曾氏婉筠,既可怜又可恨,可怜她出生贫寒,被家人抛弃,可恨她对至亲下如此狠心,贪图荣华富贵,推人及己,又觉得自己为徐问凝去做杀人放火的事,虽从不过问原由,但追究起来,到底也是罪孽深重。

她二人不知,今夜此番剖白,全都被值夜的狱承听了去,那狱承名唤周英,是随着吴颍庵一同来上任的,将二位女囚的话尽数传与了吴颍庵。

吴颍庵虽早已猜出了大概,但到底要细审才知细微处,有了曾婉筠这番剖白,倒省了好多力气。

第二日,大理寺少卿,一个出身来历谁都不知的无名小子,便做了一件轰动京师的大事,赐了御史中丞家大公子鸠酒一盏,给问斩了。证他有罪的,正是李府纳的新妾,曾家婉筠。

半年之前坊间热传的兄妹婚约一案,虽不是杀人放火的大案,但如果糊里糊涂地瞒混过去,必然遗患无穷,那些穷人家买了童养媳的,开始户户自危,京师之中民风奢靡,经不起这人伦闹剧,才半年时日,已经有了各色流言,都是些不堪入耳伤风败俗的传言,还好吴颍庵查明原由,还了曾乐邦清白,并赐了曾婉筠三尺白绫,与曾乐邦葬于一处。

世人都念这吴大人的好,当今圣上也甚是喜悦,朝堂之上,甚至为了这么一个无名小子,还责备了李之纯教子无方。

而御史中丞大人李之纯在朝廷中的一脉,便开始视吴颍庵为冤家对头,欲除之而后快,不在话下。

然而,这大快人心的判决之前,却另有一番曲折。

李渝在狱里就死了,被赐毒酒之前。

杀死他的自然是连城。令桫椤不解的是,吴颍庵就这么把自己和师兄给放了。

连城本以为杀死李渝,自己免不了被问罪,到时候一人把罪责承担下来,大理寺自会放了桫椤,同时他们也完成了任务,桫椤也可对徐问凝交代。

谁知吴颍庵把李渝给问斩了,只说了桫椤二人来历不明,却无实罪,他们二人被大理寺的官兵从正门夹道送了出去。

二月,雪初晴,东水门外杏子岭花开满山,七日之约的最后一日。

桫椤没有查出吴颍庵的家世,她问了整个京师能问的人,谁都不知道。

所幸李渝已死,任务完成了一半,大不了被徐问凝毒打一顿,在被打个半死之前,她还得趁着腿脚灵便去做一件事。

桫椤提了一壶雪焙寒梅,冒着春寒,独行在杏林墓丛中。

她给曾家的兄妹和自己各倒了一盏酒,只觉苦涩清寒,牙根都酸了起来。

比这冷酒更寒的是自己的心,曾乐邦一辈子孝敬母亲,与人和善,没做过什么恶事,最后,背负了世人骂名还落得惨死,虽被吴颍庵还了清白,到底魂过忘川难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