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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入大理寺内部的女刺客(5)+番外

作者: 洗猫匠人 阅读记录

而苦苦想挣扎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曾婉筠,最后众叛亲离,什么都没得到。

“哪有人在春寒二月冷着喝雪焙寒梅的!”忽有一人轻快地说道。

桫椤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不远处树杈上躺着一个粗布青衫的青年,杏花一枝遮在脸上,翘着腿脸朝天好不自在。

“打扰阁下清梦了,”桫椤抱愧,心想这是哪家的穷酸秀才,闲来无事跑到杏子岭打鼾。

那人竟从树上跳了下来,日光之下笑得温润粲然,朗声说道,“这没有温酒的火炉,与其喝你那又苦又凉的雪焙寒梅,不如尝尝我的杏花醉。”

桫椤恍惚了一阵,随即颤着脚脖子往后退了几步,指着那青年鼻子惊道,“你……你你你……”

“啊?”青年挑眉,两只眼睛瞪得又黑又亮,显得无辜又不解。

“你不是吴大人吗!”桫椤终于憋出一句囫囵话。

“是我啊,”吴颍庵笑了笑,“还以为你一开始就听出来了呢。”

听出来个你家宠物鹰陶陶的,桫椤脑子转的飞快,给眼前的场景找了无数种解释,都说不大通。

吴颍庵却理所应当,全无不自在地走到坟前,解开自带的小包袱,就着桫椤的酒盏,倒出来还冒着热气的杏花醉。

桫椤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只觉柔软香甜,一股暖流从喉头直通到胃里,头有点晕,但好不舒服。

“ 头一次喝这么好喝的酒呢。”桫椤叹道。

吴颍庵嘴角一直挂着一抹浅笑,“这杏花醉是我自酿的,比你的名酒不差吧。姑娘要是不嫌弃,我可以多送你些。”

桫椤趁着酒意未褪,壮着胆子问吴颍庵,” 吴大人,你为什么放了我和师兄?”

吴颍庵叹了口气道,“难得今日脱了官服,你又来问我这个。好吧,我问姑娘,遇到歹人行凶,姑娘说是折断他的刀好呢,还是把歹人抓起来。”

桫椤听罢气道:“很好很好,吴大人果然是把实话说出来了,我们这样的人还入不了大人的眼,连个人都算不上,横竖就是一把杀人的刀罢了。”

吴颍庵作揖赔了个不是道:“吴某无意冒犯,其实,我是在说我自己罢了。我自己,才是朝廷权臣的刀,治一个坊间无人不知其罪的李渝,都要费劲周折。”

“不要装模作样了。”桫椤怒道。

吴颍庵却面露哀色,抚了抚曾家兄妹的墓碑道:“希望有一天,姑娘也好,你那师兄也好,都能不再被人欺侮,被京师重臣豢养的佣兵,都能回到家中。我们这样的人,也能做回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别人的一把刀。”

“我们这样的人?”桫椤暗自思索。

桫椤看着他青衫的襟子在杏林的微风中翻飞,忽然悟道,怪不得京师的众人都不知道他出身何门,这人本就不是什么侯门子弟,就是个贫苦人家的孩子中举做官的。

如今他治了御史中丞家长公子的罪,只怕在这里也混不了多久了,且看他这官还能做几日吧。

吴颍庵见桫椤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这手掌纤白的倒不像穷人。

“姑娘,我可没说要放过你们。”他话锋一转道,“你师兄在狱中杀人一事,我今日暂且不提,日后合适的时候再想起来也未可知。”

“什么是合适的时候?”桫椤急问。

“日后大理寺查案,还望姑娘多多提携,只要姑娘配合得好……哦对了,尤其是日后查到徐府头上,我这记性啊,时好时坏的,以前的事就不记得了。”

桫椤吃了一惊,刑部侍郎徐鸿,当今王爷的亲丈人,自己和师兄真正的主人,在朝中的势力只怕比李之纯更要强上几分,这吴颍庵才在李之纯的心尖尖上刺了一刀,竟然还敢打徐鸿的主意。

正惊诧间,吴颍庵自拍拍身上的土走了。

桫椤回神,对他喊道,“吴大人,你不是要送我酒吗?”

“改日吧。”吴颍庵摆摆手,吹了个口哨,一匹通体玄色,矫健俊美的马儿奔到他身边,他翻身上马径自去了。

一人一马,神采飞扬,都不像世间之物,桫椤只觉得自己做梦一般。

此番亲历曾家兄妹一案,桫椤也思考了很多,从前的她,渡了今日无明日,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如今,开始重新思考自己这样的人所不曾拥有的东西,“道义”,“做回活生生的人”,吴颍庵这句话在她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第六章 苗疆夷婆1

徐鸿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嫁进王府,二女儿徐问凝留在府上,替他父亲料理江湖琐事。

坊间皆传大宋皇城司有一赤子队,专门买卖或收养贫苦人家的孩子,自小训练。

对这些幼儿,天文地理,八卦五星,琴棋书画,射艺书术,无所不授。

赤子队的孩子长大后,就是大宋皇城第一禁卫军的中坚力量,而其中能者,甚至被官户买去作佣军,委以重任,替家族卖命。

禁卫军训练幼童,皆以师徒制,皇城司中众人,尽带江湖气,不沾官宦风,是以断蛟刺虎,无往不利,威名远扬。

徐鸿托了皇城司的行老高价买徐家的佣兵,去相人的正是徐问凝。

徐问凝带了一面会稽古镜,镜中有一梅花阵,寻能破阵者,时连城与师父学习梅花易数,能隔空猜物,拨云散雾,破除幻境。

他以四根银针破了徐问凝的梅花阵。

连城只有桫椤一个师妹,二人师出同门,从小一起长大,师父待他们严苛冷漠,且以黑铁面具示人,难以亲近。

桫椤自进了皇城司,就只有连城一个亲人。

徐问凝念在桫椤与连城师出一门,且有许多任务确实需要女人完成,就连她一起买了回来。

既为佣兵,就好比朝廷管辖下的灰色地带,不受律令辖制,徐问凝对他们施以任务,若能完成,自然两相安稳,若任务失败,常常罚以毒打。

二人年幼时曾经试过逃跑,谁知本家都被徐府监视,桫椤有个同胞妹妹,因为长得与她实在肖似,在她逃跑时被徐问凝抓回来打死了。

桫椤虽对徐问凝恨之入骨,但思及其他家人,不得不委身于此。

替徐家杀人盗物,与连城相互扶持,苟延残喘。

如今的京师虽然浮华奢靡,但金兵时而南下侵扰,北伐无望,朝政糜烂,能人志士心灰意冷,多退隐于山林,像吴颍庵那样,依然坚持匡扶朝政的青年,已经不多了。

此前,听了吴颍庵的话,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过也许有一天徐鸿这样的官员真的能被抓起来,自己和师兄能得自由。

但此刻身临徐府,又被拉回现实。

这样的高门大户,岂是区区一个贫苦人家出身的青年官员能推翻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徐鸿被人盯上,朝堂之上利益盘根错节,结党营私者众矣,徐鸿身后还有那么多维护他的人。

吴颍庵处死李渝,表面上只得罪一个李之纯,但圣上赏他持正不阿,敢于处置朝廷重臣罔顾律法,滥用私刑,使得众人都谨慎自危。

这吴颍庵成为众矢之的,也是可想而知的。

桫椤找到连城的时候,对吴颍庵的幻想就被清的干干净净了。

连城躺在软塌上,一脸黑气,额头冒汗。

徐问凝坐在床边的绣敦上,见到桫椤进来,招招手轻快地说道:“你来的正巧,快看看他死了没有?”

桫椤怒道:“李渝已经死了,你还要对师兄做什么?”

徐问凝抿了抿鬓角的碎发,媚声笑道:“还有吴颍庵的来历呢?你们查到了吗?”

“七日之限未过,我尚未回来,你怎么就对师兄动刑。吴颍庵的来历查到了,他不是什么京城贵胄的公子,以前就是个穷小子,千真万确。”

“穷小子?”徐问凝吃了一惊。

连城咳了一声,面上黑气渐缓。

不知是不是桫椤的错觉,徐问凝见连城苏醒,竟面露关切,掏出帕子擦了擦连城额角的汗,慌乱地问,“可觉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