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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入大理寺内部的女刺客(21)+番外

作者: 洗猫匠人 阅读记录

福莱坊挤满了京师中的富家子弟,只因这里是最能享乐的地方。

吴颍庵一边听戏,一边将戏文讲给桫椤听。

他从前虽没听过头牌唱戏,却知道这出《双渐苏卿》。讲得是书生双渐与扬州苏小卿,红袖添香,海誓山盟,私定终身的故事。书生高中时,苏小卿已嫁作人妾。当然,戏文后来甚是完满,苏小卿要再嫁给富商时,在豫章城的贩茶船中,被双渐拦下,二人私奔。

福莱坊被喝彩声淹没,桫椤伏在吴颍庵耳边说道:“这个酆绥,长得是挺祸国殃民的,比女人都美,真是世间绝色了。”

吴颍庵笑了笑,“不及你。”

“什么?我听不到?”桫椤高声喊道。

“我是说……”吴颍庵忽然收住笑,那酆绥正唱了一句“船停不停得?”。

正是苏小卿坐在贩茶船,要离开豫章城,听闻情郎双渐在外面喊她,急得直问船家,“船停不停得”。

这时,全场的公子哥儿们开始高呼,“停得!”“停得!”

呼声渐渐合成一股,喧闹嘈杂的福莱坊,竟然平静下来,只在满场回荡着那声“停得”。

吴颍庵琅琅如玉石般的声音响起,“停不得!”忽然,全场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吴颍庵。

吴颍庵神色不改,安然坦荡地挥了挥手中的帕子,对着台上的酆绥喊道:“豫章城的海棠全开了,双渐在船外等着呢。”

这时,酆绥面色已然变了。

桫椤被吓得不清,护在吴颍庵身前,生怕他被人揍。

果然,一时间咒骂声四起,福莱坊的人聚了过来,显是要把捣乱的吴颍庵请出去。

吴颍庵倒也知趣,见情势不妙,拉起桫椤便跑。他们二人跑出去好远,还听到身后咒骂声不绝。

第二十一章 梁王妃6

子夜后,福莱坊戏场的人群散尽。

正所谓街边灯火渐人行,天外一钩残月带繁星。夜市的流光渐消,喧嚣全部归于沉寂。

酆绥出现在巷口的时候,桫椤已经倦得快要昏睡过去了,吴颍庵怕她着凉,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话。

酆绥见到他们两个,在月光之下,周0身似乎笼着一层青烟薄雾,公子清逸绝俗,书童玲珑俊秀,知道绝不是凡人。

“二位是在等我吗?”酆绥年纪和桫椤一般大,比吴颍庵要轻上几岁,也比吴颍庵矮几分,却仰起头定定地看着吴颍庵,目光之中透着傲慢。

“您是来寻我们的?”吴颍庵也不急,笑着把他的话驳了回去。

“二位方才扰乱我福莱坊的场子,莫不是特意引起我的注意?”酆绥上下打量着吴颍庵,那样子,就像在夜市上卖菜的妇人,在看一颗菜。

不待吴颍庵答话,桫椤已是微怒,“看你长得倒乖巧地似个小姐,怎么说起话来这么没分寸。你眼前站着的这位是大理寺少卿吴颍庵,你本家是醴泉观边卖胡饼的曾家,曾乐邦被富家子打死,就是他替你们曾家做的主。”

“这位姑娘小小年纪,看起来脾气不甚好。”酆绥看出她只是个小丫头,白了她一眼。

桫椤见他如此无礼,反而不再还嘴,拉起吴颍庵便道:“站了这半日,冷也冷死了,骗人说什么戏文好听,我听着没意思极了,咱们快些回去吧!”

吴颍庵笑道:“也好,你很冷吗?”

“冷,把你方才那帕子拿出来,我擦擦鼻涕。”

酆绥终于忍不住了,“不行,不能擦鼻涕。是……是在下失礼了,吴大人,你这方帕子是从何得来的,我给你赔不是,帕子的主人在哪?你把它交给我好不好。”

桫椤见他服软,开口道:“帕子的主人死啦,我问话你乖一点,便给了你……”

“桫椤!”吴颍庵忙拦她。

“你说什么?”酆绥年纪毕竟小,脾气心情全挂在脸上,被桫椤这句话吓得怔在那里许久,两只眼睛竟淌下泪来。

桫椤只是想教训教训他,没想到这人竟然哭了,她也慌了,“你别哭啊!对不起,是我莽撞……”桫椤退到吴颍庵身后,小声问道:“吴大哥,怎么办?”

吴颍庵待酆绥情绪稍微稳定,方对他说道:“这帕子的主人,是梁王府的小公爷梁晁永。他在中元节那天被人害死了。杀人的人嫁祸到王妃那里,王妃被废,欲撞壁自戕,是我大理寺中的兄弟救了她,王妃怜惜小公爷乖巧懂事,疼爱他如亲母一般。我大理寺的兄弟好言哄了她许久,她方交出这个帕子,叫我们来福莱坊寻你,酆绥,方才见你泣哭,我想,你与小公爷交情甚笃吧!可有什么要告知我大理寺的,无论凶手是谁,只要被我抓0住证据,一定将他正法!”

酆绥声音颤抖,近乎哀乞地问道:“晁永死前,可有说些什么?”

“他死的那晚,只有徐夫人在场,并没有留下什么话。只听说,中元节前,将帕子给了王妃,叫她转交给你什么的,没想到,没过多久,就被人害死了!可叹,可叹。”

酆绥闻言,竟大声嚎哭起来。

桫椤和吴颍庵见了,也是心有不忍,百般宽慰,只是不知道他为何大哭。

过了不知多久,酆绥能开口了,便对他二人叹道:“你们问小公爷是被谁害死的,他是为了我,全都是为了我……”

桫椤与连城对视一眼,各是心中大惊,却不打断他。

酆绥道:“我自小与小公爷晁永一起长大,幼年时同吃同卧,形影不离,长大后,小公爷写得一手好词,我天生一副好嗓子,把那小公爷作的《一寸金》《折花令》都唱得勾人魂魄。

我出生便被爹娘卖给王府做下人,身份低微,无依无靠,没有什么大的志向,只盼能把晁永写的词,都能唱给世人听。晁永与我不同,他年纪虽轻,却有救国之志,常常苦闷难疏,我便时常宽慰他。如此一来,我们心意渐通,都把对方当做世间难逢的知己。我那时便与小公爷赌誓,这一生我心意绝不改变,只愿二人能白手同归。

世间好物不长久,王爷见我生的娇美,又会吟唱,把我视作玩物。晁永从此闭门不出,每日愁苦,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

梁王赏了我无数金银,却从未将我当作人看。我虽恨亲娘抛弃我,但骨子里对家人还是难以割舍,曾家被害,我挥霍了无数金银买凶去杀仇人。梁王知道,我四处找人杀御史中丞大人的嫡子李渝,李渝被大理寺处死后,梁王责骂羞辱我,晁永拼死阻拦。

梁王恨我影响了小公爷的前途,便将我卖到了福莱坊。还给小公爷说了一门亲事。

你道梁王府的小公爷是被谁害死的?什么刺客,什么王妃,分明是他那行为放0荡却爱慕虚名的父亲,是被他逼死的。他免了王妃,要杀刺客,不过是避人耳目罢了。不……是我,是我害死了晁永。”

酆绥闭起眼睛,仿佛看到了身形消瘦,目光纯净的小公爷梁晁永站在湖边对他微笑,小公爷常说,世风污秽,想让这湖水把心涤荡干净……他仿佛看到了小公爷死的那晚,在湖边绝望的身影。

“他是舍不得与我分别,才投湖自尽的!”

吴颍庵和桫椤听得心惊肉跳,王孙贵0族好男风,养伶人倒也不稀奇,只是没想到,梁王府的小儿子,和伶人之间,会有这样的密事,难得他二人痴心至此。

桫椤思索一阵,对吴颍庵说道:“依那徐碧君所言,小公爷被推下湖前,她就在现场。吴大哥,如果小公爷投湖自尽,并没有什么刺客,那徐碧君看到他立刻呼救,王府的下人一定可以及时救人。所以,徐碧君一定是待他已经淹死,才呼救的。”

酆绥急问:“如果徐夫人是在晁永投湖许久后才到现场的呢?”

吴颍庵摇了摇头,“怎会,那便只看到一池湖水,哪还能知道有人投湖。”

“王妃对小公爷,像亲生0母亲一般慈爱,若说起来,这小公爷,对正夫人,比他生0母王夫人,更要尊重一些,王夫人的品性,想必你们是见过的。徐碧君,这些年在王府,我留心体察,这个人十分隐忍,我猜不透她。晁永说过,与我分别,不如沉入湖底,没有想到,他的心真的如此澄净。可恨徐碧君,为何见死不救,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