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晓晓站在屋内,怔怔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满脑子里都是不可置信。萧折晔何时这么会撩人的?这些抹了蜜似的话语竟会从他的嘴里蹦出来,真是……毛骨悚然哪……
没多久,萧折晔便折返回来,身后跟着几个道童。他们手中有端着炭盆和炭的,还有送来行李的,宋少青也跟在萧折晔的身后,不断地禀报什么。
道童们把炭盆放进屋内,又将萧折晔带来的行李用具在房间内放置好,然后行礼离去。宋少青另有住处,萧折晔与他说了几句话,便让他退下了。
有了炭盆,屋内瞬间暖和了。萧折晔放下门上厚厚的门帘,在屋内点燃几根蜡烛,又打开一扇角窗,这样既保证了屋内的暖和,又保证了屋内通气明亮。
安晓晓有些局促无措地坐在炭盆边,上客堂还有几个厢房,萧折晔却不让自己过去,他到底想干嘛?
☆、第一百一十章:秉烛夜谈
“去将带来的红泥小灶拿出来,添上炭火,煮水沏茶。”萧折晔兀自挑拨炭盆里的黑炭,淡淡地吩咐道。
安晓晓点点头,然后去那堆行李里翻出了一个红泥小灶,从炭盆里夹了几块烧红的炭放上去,又取出煮茶的器皿开始煮水。
“今日夜里你便与我一同睡在这间屋内,我睡外间的矮榻,你睡床。”萧折晔又道。
安晓晓一惊,连忙拒绝,“皇上乃万金之躯,怎能睡矮榻?”
“难道你想我和你一同睡床?”萧折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直看得她心里发虚。
安晓晓干笑道:“臣……臣只是觉得矮榻舒服,臣想睡矮榻。”
“让你睡床你就睡床,再多说一句把你扔进后山喂野狼!”萧折晔的脸色突然黑下来,冷冷地扔下一句话,便掀开门帘出去了。
直到天色擦黑,萧折晔才回来。他的手中提着一个食盒,看到安晓晓靠在躺椅上看话本,显然没注意到他回来。
萧折晔心中有股郁气,上不去下不来,他干脆把食盒放到安晓晓面前,淡声道:“趁热吃,否则冷了。”
“嗯?多谢皇上!”安晓晓大喜,抱着食盒走到一边去大快朵颐起来,天知道她有多饿了,但外面太冷,又没人来通知她何时吃饭,只能饿着肚子等着。
萧折晔心里的那股郁气顿时散了,看到安晓晓那副心急的模样,暗暗自责自己竟不知道她饿了,竟然这时候才把饭菜带回来。
“慢些吃,都是给你一个人的。”萧折晔倒了杯茶水递给她,叮嘱道。
安晓晓接过茶水喝了一口,随意问道:“皇上可吃了?”
“我吃……”萧折晔刚想说自己吃了,不过转念又道:“我吃不吃无所谓,你自己顾好你自己吧。”
安晓晓不确定他到底吃没吃,如果没吃的话,那这份饭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全叫她一个人吃了,就真不好意思了。
“皇上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如皇上与我一起吃吧,我还没吃多少。”安晓晓拿出一副碗筷递过去。
萧折晔心里一软,接过碗筷,与她一同吃了。他之前便与观主吃过饭,自是不饿的,现在再吃一顿,也吃不下多少,干脆替安晓晓夹菜了。
安晓晓吃饱喝足后,便躺着不动了。此时天色黑了下来,屋内点燃了更多的蜡烛,烛光昏暗,安晓晓与萧折晔却相顾无言。
萧折晔拾起被安晓晓扔在一旁的话本子,道:“这话本子上的故事离奇古怪,可我少有时间去翻阅。不如你讲讲上面有趣的事情给我听听,说的好了,有赏。”
“好!”安晓晓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反应过来之后竟有些茫然,这样的场景真熟悉。
她想起当初那个夜晚,萧折晔就是坐在皎洁清冷的明月下,听她胡掰乱扯了一晚上的白雪女鬼的故事。那一晚,她第一次在萧折晔的眸子里看到了孤清寂寞的情绪。
细细算来,萧折晔至今也不过弱冠之年,少年人该有的轻狂热血,他都不曾体会过。他自幼年起便独坐在高不可攀的位置,高处不胜寒,即便是与他最亲近的兄弟都不得不君臣有别。
天下人仰慕他尊贵的地位与身份,却从来不懂得这份独处的寂寞与孤独。他懂天下人要什么,他便努力做好皇帝,可天下人千千万,却无一人懂他。
哪怕全国上下驯兽成风,也不过是萧折晔某一日兴起的爱好罢了。就如同我喜欢那一棵独特的树,你却为我送来一片普通的森林。
所求之物,皆为虚妄。安晓晓目光复杂地望着萧折晔,心中暗道:萧折晔,你心里求的是什么?
天下重任你抛不开,九五之尊你丢不掉。天下人渴望的你全都有了,你还在求什么?你为什么又那么孤寂?
“晓儿?你在想什么?”萧折晔见安晓晓盯着自己的脸发呆,面上浮现出不同的情绪,心中不解。
安晓晓摇头,“没什么,皇上想听什么故事?”
“随你,你喜欢哪个,就说哪个。”萧折晔把话本子递给她。
安晓晓接过话本子,然后起身吹灭了多余的蜡烛,只留下一盏。她将余下的蜡烛端到茶几上,又搬来两个厚垫子放在茶几两旁,席地而坐,“皇上,您坐这边来。”
“好。”萧折晔心中好奇,走过去学着她坐在对面的垫子上。
安晓晓笑道:“我要讲的故事是曾经听说书先生说过的,不过我想加上一段手影戏,以方便皇上听得更明白。”
“手影戏?那是什么?”萧折晔感到新奇,问道。
安晓晓解释道:“就是依靠手影的变化表演一个故事。”
“我以前从未见过,你演示演示。”萧折晔很感兴趣,双眸熠熠生光。
安晓晓自信一笑,拿出一张白纸立在蜡烛的旁边,蜡烛的光被遮去了一半,另一半的光落在墙上。安晓晓伸手双手,手指灵活地变换,每一次变换,墙上的手影重叠在一起就变成了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动物影子,有小白兔,小狗,鸽子等等。
“真稀奇。”萧折晔惊叹,目光紧紧盯着墙上的影子,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不同于往日冷淡沉稳的声色,这一刻的他多了一丝少年的灵动与活泼。
安晓晓眨眨眼,“这本是市井中流传的一种戏法,我也是当初跟着一位老丈学的。学艺不精,现在只不过是献丑罢了。”
“无妨,你学的很像。”萧折晔摇头,“你说故事,我听着。”
“好嘞!”安晓晓应了一声,然后把自己喜欢的话本子里的故事讲出来,再辅以手影,无论是听觉还是视觉,都很精彩。
不知不觉到了深夜,安晓晓也有些困了,蜡烛燃了半截,烛芯偶尔会发出燃烧激烈而产生的哔啵声。
萧折晔听得很入迷,回过神来后,才发现安晓晓已经困得不行了。她的声音渐渐变小,手影变化的缓慢,可她依然断断续续地说着。
“晓儿,不说了,你睡吧。”萧折晔握住她的手,让她不再舞动手影。然后走过去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床上,又替她盖好被子。
安晓晓已经困得不行了,脑子里像是糊了一层浆糊,她也懒得理会萧折晔的举动,刚一沾到床就睡死过去了。
萧折晔淡淡一笑,然后去了矮榻睡了。
第二日一早,宋少青便在屋外道:“主子,雪停了。”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萧折晔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接着屋外是离开的脚步声。
安晓晓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翻了个身又想接着睡,突然想起方才的对她,她猛然直挺挺地坐起,然后僵硬着发起了呆。
怎么回事?我怎么睡在床上?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起床吧,天色大亮,再不快些可赶不上早上的斋饭。”萧折晔的声音适时响起。
安晓晓终于回过了神,她侧头看去,萧折晔正在离床不远处的屏风前换衣服。她愣愣地道:“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