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来时(32)+番外
圣诞节不是中国的传统节日，但平安夜送平安果这个说法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流行，郑郝依稀记得，她上高中的时候也有人互相送苹果，只是她没有这样做过。这么一想，她的青春还真是单调，除了白纸黑字什么都没有。
拿着牛奶往办公室走，郑郝果然看到许多女生在楼道里拿着才买来的苹果不断比较，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每一个都笑得很开怀，让路过的人莫名觉得羡慕。
才进办公室，又看到杜云抱着一张贺卡笑得很甜蜜，她看到郑郝回来，马不停蹄讲给郑郝听：“我老公今晚特意请了假陪我过平安夜欸，真是太贴心了！”
别人幸福的时候还是不要泼冷水比较好，郑郝本来想提醒杜云今晚上她要盯晚自习的，话在嘴边转了转，只“哦”了一声。
“小姑娘，早说让你找个男朋友，现在寂寞了吧。”杜云暧昧的话惹得办公室里别的老师往这边看，郑郝又是气恨又是脸红地瞪了杜云一眼，趴在桌子上盯着牛奶盒出神。
单身这件事平时不算毛病，可只要到了具有特殊意义的节日，单身就成了罪恶。郑郝上大学的时候被舍友和她们的男朋友们虐得死去活来，现在又要被同事以及同事的老公虐，真是连条活路都不给。
“小郑，你真想找对象有李姐哪，我跟你说，我家隔壁老王的儿子特别优秀，长得和梁朝伟一样帅……”
李老师最爱给人说媒，据说可以添福气。郑郝一听这话头都大了，恶狠狠瞪着幸灾乐祸的杜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姐我，我不着急。”
“老师，您能出来一下么，我有事找您。”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郑郝嘭地站起来，从没笑得如此和蔼可亲过：“走走走，咱们出去说。”
时予跟在郑郝身后，看她逃命似地脚步飞快向前走，勾着唇角笑得意味深长。
“说吧，找我什么事？”郑郝又把他带到了楼道尽头的球桌那里，因为走得太快气息有些不稳。
时予从口袋里掏了掏，一阵悉悉索索塑料摩擦的声音过后，他的手中出现一颗被粉红色桃心塑料纸包装着的红苹果。时予不自在地将目光投放到别处，手却伸到郑郝面前，难得窘迫得耳尖通红地说：“给你。”
伸出去的苹果一直没有人接，时予不得不看向郑郝，只见郑郝微张着嘴巴双眼瞪得大大的，一副难以相信的模样。
时予将苹果往郑郝怀里一塞，叮嘱道：“晚上十二点的时候再吃，不许提前。”
郑郝这才呆若木鸡地点点头，摸了摸手里的苹果，还是觉得不真实。
时予又是一阵脸红，他看着郑郝的手摸着苹果，好像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被她握住一样，最后只能慌张地逃走了。
这是郑郝有生以来第一次收到平安果，是时予送的。她扶着球桌缓了许久都没能让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恢复平静，这种陌生又强烈的感觉让她一整天都没能回神。
晚上七点，郑郝眼看着杜云请了假和老公甜蜜去了，自己则孤零零抱着作业往五班的教室走，什么节日都不能阻挡她去盯晚自习。
在讲台后坐下没多久，郑郝便觉得有人在盯着她看，一抬头看到全班同学都在做作业，只有时予托着下巴直勾勾和她对视。
若是以前，郑郝肯定会皱着眉示意时予赶紧写作业，可今天她却不敢多看一眼，急匆匆低下头继续批改作业，但握笔的手却有些发抖。
终于熬到了下课时间，郑郝站起来想去楼道里透透风，才打开教室门却被眼前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惊得倒退半步，然后眼睁睁看着戴奕的脸从花束后面出现。
教室里立刻乱作一团，学生们不断起哄，尖叫着让郑郝赶紧收下花束。
郑郝从没如此进退两难过，她无奈地看着一脸笑意的戴奕，“你怎么不打个招呼？”
戴奕又将花束往前递了递，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盒子，轻轻打开，里面是一颗白金的镶嵌着整颗钻石的苹果形状的项链，“我来找你还用打招呼吗？”
真是一枚贵重的平安果啊，郑郝一向知道戴奕有钱，这些手段可能对别的女生管用，但郑郝很难欣赏。她心目中的喜欢，或者说爱情，不是大张旗鼓的宣示。
听着耳边嘈杂的起哄声，郑郝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她推开玫瑰花，走在前面，戴奕跟在后面。
一个高大帅气的斯文男人手捧红玫瑰跟在一个瘦小的梳着马尾的女生身后，这个画面怎么想怎么滑稽。戴奕却乐此不疲，他感受到来自旁人惊诧的目光，浮躁的心竟然莫名得到了安抚，或许在他心中，这种类似于宣示主权的行为满足了他内心的某种需求。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有些草率，但当他看到坐在最后一桌那个叫时予的男生阴沉难堪的脸色后，戴奕觉得今天的行动十分正确，就算他没有得到实际好处，至少打击了敌方士气。
两人在楼梯间里站定，郑郝双手环抱着看向戴奕，明确表现出了自己的尴尬：“戴奕，你这样让我很难办，这里是学校，不是你家更不是我家，你想没想过你的行为会给我带来什么影响？”
戴奕放下玫瑰花，在昏暗的灯光中笑了笑：“抱歉，但是我非做不可。”
“非做不可？戴奕，我们只是朋友，你没必要对我这么费心，真的。”郑郝太阳穴突突地跳，她真的混乱极了，待会儿要以什么脸面回到教室，她的学生们又会怎么看她这个老师……
“小适，你别说你不知道我的想法。我之所以没有挑明，是希望你能自己明白。”戴奕靠近郑郝，想把她抱入怀里，却被郑郝一下躲过。
“当初是你拒绝和我的婚事，我没意见；现在你又想我主动和你示好，戴奕，我真的不懂你了。还是说你觉得我就该任你摆布，连个不字都不能说？”郑郝想把这团乱麻彻底缕清，但显然戴奕并不理解。
“当初是我不对，可那是因为我不确定，我以为你不喜欢我，那样的婚姻要来有什么用？可现在我改主意了，我不管你喜不喜欢我，反正我喜欢你，我要和你在一起。小适，接受我，好不好？”从戴奕口中听到服软的话简直难如登天，郑郝抬头看他，他的眼中全是夜色，看不到一点儿光亮。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郑郝推开戴奕，摇摇头：“不可能了，戴奕，抱歉，我不喜欢你。”
戴奕许久没开口，郑郝知道自己的话说得太直白，但这是唯一说清楚的办法。
“是因为别人吧，郑郝，你喜欢上别人了。”戴奕突然嗤笑一声，这样对郑郝说。
郑郝退后两步，她眼中全是不解和防备，“我没有，你没必要说这种话。”
戴奕又是一声冷笑，郑郝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能从他的声音中感受到他的情绪。有时候太过了解一个人也是一种缺陷，那代表着更容易被伤害。
“你说没有……好，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本以为戴奕会继续说些尖刻的话，他却突然收住，抬脚下了楼。
郑郝松了一口气，她最怕和别人对峙，特别是和朋友。
因为难以面对班里的学生，郑郝做了一次逃兵，她请别的老师帮忙看班，早早收拾东西回了家。
郑郝前脚离开楼梯间，时予后脚就跟了上来。他站在刚才戴奕站过的位置，借着月光看到角落里躺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花。
时予抬起脚，用力将花束挑到一旁。片片花瓣散落一地，目送着少年离去的背影。
为了吃那一颗平安果，郑郝特意上网搜索了一下，看到网上说要在十二点到来之前的两分钟内吃完苹果才有“效果”，她定了个闹钟，就等着铃声一响便狼吞虎咽。
铃声一响，郑郝大口咬着平安果，只觉得腮帮子都要被撑炸了。还好苹果挺甜的，郑郝吃得倒也算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