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彤收好了契书,背上药箱,再把地上的孩子扛在肩上,冲秦永点了点头,就直接转身大步走到伢行的院子里。
秦永跟着孟彤身后出来,还没来得及问孟彤要怎么回去才能掩人耳目,却见孟彤几步快跑到院墙边,脚踩着墙面就飞身而起,一眨眼就翻过墙头不见了踪影。
秦永大张的嘴,下巴都差点儿掉到地上去了。
“飞……飞走了。”秦永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跑到墙边看了看,有些不敢置信的用手笔画了下墙体的高度。
想了想又跑到远处,学着孟彤的样子快步跑到墙边,想要试试是不是也能如孟彤一般飞上墙头,却不想一个用力过猛,直接一头撞在了墙上,差点儿没撞散架。
却说孟彤趁着夜色,扛着陶清风一路飞驰,足足狂奔了小半个时辰,才赶到自家院子所在的巷子。
趴在厨房门边等孟彤回来的小狼,耳朵动了动就站了起来,惊得一旁坐在小板凳上的青黛也跟着紧张的坐直了身子。
巷子里漆黑如墨,更是寂静无声,孟彤也不敲门,直接踩着院墙就翻墙进了自家院子。
突然看到自家院子里跳进个人来,青黛好险没尖叫出声。她瞪着迎面走过来的孟彤,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那心却还是突突急跳的利害。
孟彤看着她那个样子,不由失笑,“吓到你了?”
青黛扯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抱怨道,“小姐,奴婢一直坐在这儿等着您呢,您干嘛不走门啊?”
“夜深了,敲打容易惊动人,热水准备好了吗?”孟彤边说着边把肩上的药箱卸下来。
青黛连忙上前接过来,一边跟着孟彤往后院走,一边低声回道:“热水和浴桶都准备好了,照您的吩咐就在奴婢屋里,肉粥在灶上温着呢。”
“今晚要委屈你一下了,先让这孩子在你屋里挤一个晚上,等明天把西厢那间有火炕的屋子理出来,再让他搬到那边去。”
青黛的房间里除了一张床,还有一张炕,现在天还不算冷,青黛睡在床上,孟彤就把陶清风放到了炕上。
青黛见状,有些不好意思的叫道,“小姐,那炕是脏的,奴婢今天还没打扫呢。”
“没事,这孩子反正也是一身脏,不再乎这一点。”
孟彤不在意的回了她一句,锤了锤有些酸疼的肩膀,一边转身往外走,一边对青黛道:“我去叫我娘起来给这小子洗洗,你跟我一起过去,一会儿帮忙把被褥抱过来。”
☆、283救下
春二娘一听孟彤叫,还以为孟大出了什么事,吓的差点儿没跳起来。
转头一看孟大还好端端的躺在自己身边,呼吸平稳,脸色也正常,她一颗急跳的心这才落回了肚子里。
“你这丫头!大半夜的你折腾啥?差点儿没被你吓死。”春二娘转头瞪着孟彤低声骂道。
孟彤陪着笑把她放在床头的衣服递过去,催道,“娘,你赶紧先起来,我找您有急事儿呢,我把陶家的那个孩子救回来了。”
“啥?”春二娘吓了一跳,见她转身走开,连忙抓过衣裳往身上套。
孟彤去一旁开了柜子,将一床半新不旧的被褥抱出来,递给青黛抱出去。
春二娘见状连忙掀被下了床,回身给孟大捻好了被角,这才掂着脚尖悄声出了屋子。
一路跟着孟彤进了青黛的屋子,春二娘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炕上,还昏睡着的小男孩。
春二娘瞪着那孩子,紧张的抓着孟彤追问,“彤彤,这娃儿是咋回事儿啊?你不是说这娃儿帮不得吗?”
“娘,我是从人伢子手里把这孩子买下来的,他以后就是咱们家的下人了。”
春二娘瞪大了眼,“这……这孩子咋到了人伢子手里了?他晚上那会儿不还在街上躺着没人理的吗?”
春二娘越说越觉得不对劲,盯着孟彤追问,“他被人伢子抓走了你又是咋知道的?大晚上的你跑出去了?你这丫头是想干啥呀?你这万一要是被坏人发现了,出了事,让俺跟你爹咋办啊?”
春二娘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孟彤连忙求饶,“娘,娘,事情没您想的那么危险,这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城里不少人想帮忙又怕惹麻烦,所以大家暗地里就想了个折儿,把人给救回来了。”
“青黛准备了热水,这小子已经八岁了,女儿和青黛都不方便帮他洗澡,您先帮帮忙,等回头我再慢慢把事情的经过跟您细说,您看成不?”
春二娘这才暂时放过孟彤,把青黛和孟彤都赶出去,撩起袖子过去帮陶清风洗澡去了。
洗澡的时候陶清风醒了过来,只是整个人呆呆傻傻的,春二娘问他什么,他不应也不回,看着让人心酸不已。
孟彤和青黛躲在灶房里,各盛了一碗肉粥做宵夜,等吃完了才又更新盛了两碗,端到后院去。
春二娘帮陶清风洗完澡,打开了门出来,一见孟彤和青黛一前一后的过来,连忙快步迎上去道:“彤彤啊,那孩子醒过来了,你快给看看。”
孟彤顺手挽住春二娘的手往回走,一边安抚的拍了拍她,道:“娘你别急,他会变得呆呆傻傻的只是接受不了他娘和妹妹都没了,一时悲痛过度而已,等过一阵子就会好的。”
“真的会好吗?”春二娘跟着孟彤重新进了屋,一脸担心的看着坐在铺好的炕床上的陶清风。
“等过几天就会没事的,你放心。”将春二娘扶到桌边坐下,孟彤转身从青黛端着的托盘里端了一碗粥过来,递到春二娘手上,“青黛煮的肉粥,娘你吃一碗再去睡。”
“给这孩子吃。”春二娘看着一旁呆呆的陶清风,同情心简直都要泛滥成灾了,“我听说他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
“粥这儿还有呢,你吃你的。”孟彤侧身指了指青黛托盘里的另一碗粥,对春二娘显示,然后才走到陶清风身前,蹲下身与他平视。
“你还记得我吗?我们在官道上见过,当时我们送了你跟你妹妹一些饭菜。”
陶清风呆呆的坐着,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孟彤继续道:“陶清风,你娘和你妹妹已经死了,赵家在保定城里财大势大,大家今晚花了不少心思才把你从长街上带回来的,你要一直这样装聋做哑下去吗?”
陶清风还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孟彤皱了皱眉,决定跟这小子耗上了。
她拖了张凳子过来,坐到陶清风面前,沉声说道:“陶清风,我知道你听得见我的声音,我也知道你很聪明,你读过书识得字,应该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你今天跪在街上哭你娘,我就站在你不远处,你知道那些官差是怎么说你娘和妹妹被马踩踏这件事的吗?”
“……”
“我听那个年长的官差说,你爹跟赵家的关系明明很好,再加上赵家在保定城的威势,如果不是受人指使,你爹根本就不敢休了你娘。”
“官差说你娘太笨,自己疏远了娘家,反倒让你爹跟赵家人勾搭成奸。”
陶清风的脸抽动了下,手一下揪紧了身上的褥子。
孟彤微微勾起嘴角,继续再接再劢道,“现在的赵夫人是你娘的后母,当初就是她撺掇赵老爷要信守承诺,把你娘嫁给了你爹的。”
“府衙的官差都说经常看到你爹跟赵家的老爷、少爷们出入府衙和酒楼,关系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了。”
“你娘身为赵家大小姐,要不是有赵家人默许,或者说是有赵家人在背后指使,以你爹一个穷书生出身,根本不敢休弃身为赵家大小姐的你娘。”
陶清风的身子微微颤抖了起来,他慢慢的抬起头来,目光凶狠的瞪着孟彤,嘴角却紧紧的抿着。
孟彤对他的瞪视视而不见,只自顾自的说着,“休妻不管放在哪儿都是件犯大忌讳的事,遇上了这种事儿,谁家的娘家人不是站出来为出嫁女主持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