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心某处暗巷中暗藏的两个人立即发现这三个鬼祟的人影,一人正想有所动作,却被身边的人悄然拉住了。
那人压着声音愤然回头道,“你做什么?那三个人一看就不安好意,要是被他们把人带走了……”
拉着他的那人却悠然道,“上头只让咱们看着那小子,别让人给救了去,这三个人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要是个拐子能把人拐去卖的远远的,上头只怕高兴都来不及呢。”
“那咱们先看看再说。”
于是两人重新隐身暗处,紧盯着那慢慢接近街心的三人,看他们想做些什么。
“动作快点,赶紧把他装进麻袋。”
突兀响起的声音,如炸雷般在寂静的长街上响起,吓的藏在暗处的两人差点儿没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他妈的小声点儿,万一被人知道咱们仨把这小子抓去卖了,官差找上门来咋办?”
藏身暗巷的两人听得差点儿没破口大骂,这都哪儿来的傻子,嗓门儿一个比一个大,深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拐子吗?
“大哥,反正咱们兄弟仨在这保定城也混不下去了,要不等把这小子卖了,咱们拿了钱就远走高飞,这天大地大的,这小子的娘又死了,他爹忙着娶新妇,肯定没空来找咱们麻烦的。”
“成啊,等咱们卖了这小子,得了钱就走,老子早就不想在这保定城里呆了。”
藏身暗处的两人听得惊喜不已,眼看着那三人抖开麻袋,动作麻利的将地上的小孩装进去,往肩上一扛,就延着街边的暗影迅速跑远了。
“快,跟上去。”藏身暗处的两人迅速跟了上去。
三道鬼祟的人影熟练的在几个巷弄里穿插而过,没多久就到了一处铺子的后门。
只见其中一人上前轻拍了拍门扇,那门就自内被打开了。
尾随三人而来的两人,藏身在暗处往那门内看去,只见那门里的人他们竟也认识,竟是城西伢行颇有名气的伢人秦永。
“货呢?”秦永特意压低的声音清晰的传进暗处两人的耳里。
藏匿暗处的两人差点儿没想翻白眼,暗道:看这秦永与那三人熟悉的对话,就知道他们不是第一回交易,可就这几人的大嗓门,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能一直没被人给抓到把柄呢?
“在这儿呢?挺漂亮一男娃,秦兄弟,这个总应该能值五两银子了?”一个颇显憨厚的男人声音讨好道。
“这不是陶家大爷的那个大小子吗?你们怎么把他给抓来了?”秦永颇为夸张的叫道。
“这不是我们兄弟几个看他一人躺在地上怪可怜的,才把他送到秦兄弟这儿享福嘛。”
隐在门后的孟彤无力的以额抵墙,无声叹气,这几个人演的也太夸张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瞒过藏在暗处的人。
“哈哈哈,说的好。”秦永夸张的笑了两声,又道:“也是这小子长得好,等我转手把他卖到南边的小倌馆,想来也能小赚一笔,五两就五两,诺咱们钱货两清了。”
“谢了兄弟。”处于暗影中的三人接了银子就往巷道的另一边快步离去。
伢行的后门也“嘭”的一声随之关上了。
藏匿暗处的两道人影,等巷弄里的三人走远了,才站起身来,丝毫不知伢行的后门里,有人正隔着门板悄悄窥视着他们。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秦永平日看着还挺正派的,没想到暗地里竟然也做这种买卖。”
“大哥,现在怎么办?”
“咱们回去领赏,那小子要被卖去南边做小倌了,夫人只会高兴,不会责怪咱们的。”
两人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暗巷,趁着夜色迅速远去。
夜色越发深沉了,屋内的孟彤贴着门侧耳细听巷弄里的动静,直到听到暗处的两人去的远了,才放松的呼出一口。“行了,人走了。”
秦永一听这话,腿软的差点儿没一屁股坐到地上去,“孟大少,我的好孟少爷,下次您要是再有这种事,可千万别再找我了,小的这心都快吓的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放心,不会再有这种事了。”孟彤过去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走到一旁把地上的麻袋解开,将里头的孩子抱了出来。
秦永稳了稳心神,看孟彤又是给那男孩儿把脉,又是扒眼皮的,也忙凑过去,“孟少还懂医术啊?这孩子怎么样了?没事?”
☆、282卖身
“没事,他这是受了刺激又悲痛过度,再加上长期营养不良,今天一整天又没进食,这才会昏迷不醒的。”
秦永听得冷汗直冒,他怎么听着一点儿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他紧张的咽了口口水,看着昏迷中的孩子道:“孟少,这孩子现在要怎么办?你可不能把他留我这儿啊。”
他可是最正经不过的伢人,要不是这位孟少爷跟他说什么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不能让奸邪毒妇迫害弱小,他也不会脑子一热就答应配合陈四几个演这么一出戏。
“孩子给我带回去。”
秦永一听这话就放心了。
他看着孟彤倒了半杯温水,从药箱里拿了颗药丸捏碎了融进水里,然后扶着孩子的头,小心的一点点喂了进去。
喂完了药,孟彤把男孩放倒在麻袋上躺好,这才起身收拾药箱,一边道,“你写一份这孩子的卖身契给我,明天还要记得把卖身拿去府衙入档。”
“啥?”秦永差点儿没跳起来,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他缩了缩脖子,冲到孟彤身边压着声音急道:“孟少,你不能这样啊,我可是正经人,不做这种拐买孩子的黑心事的。”
孟彤看着他,耐心的解释道,“你只有写了这份卖身契才是救了这个孩子,朝庭有规定,买身为奴的人三代之内不能参加科考。”
“那陶大爷现在中了进士,又要娶官家小姐,这孩子只有卖了身才不会再被那位官家小姐视为眼中钉,而且那位中了进士的陶大爷,就算以后没有儿子,也肯定不会把卖过身的儿子再认回去的,他丢不起这个人。”
秦永恍然,可一想到自己还要拿这卖身契去官府入档,又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要是真拿这卖身契去府衙入档,不就真成拐子了吗?”
“这事儿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孟彤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笑看着秦永,继续忽悠道,“更何况你这是在救这孩子,你这卖身契是写给我的,我又不会害他,不然我也不会费这么大的心力来救他了。”
“没命跟不能参加科考比起来,熟轻熟重,想来等这孩子长大了自会明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丈夫做事当不拘小节,秦兄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秦永哦了一声,指着孟彤叫道,“我发现了,孟少你这张嘴死的也能说成活的,说什么都是你有道理。”
孟彤整理好了东西,闻言冲秦永不在意的笑了笑,走到角落的水盆前洗了洗手。
秦永愤愤的哼了一声,臭着脸摆开笔墨纸砚,认命的写起卖身契来。
卖身契要写一式两份,一份要给主人家,一份要拿去府衙备案。
孟彤洗净了手,走过来歪头看着桌上秦永已经写好的一份契书,“陶清风?这孩子叫陶清风?”
秦永诧异的抬头瞄了孟彤一眼,“不会,孟少,你连这孩子叫什么都不知道就费这么大力气救他?”
孟彤耸耸肩,“想救就救了,知不知道他的名字又有什么关系?”
秦永闻言无语,想了想又觉得孟彤说的有道理,便也不再多话。
他三两下将契书写好,又拿来伢行的印信盖了章,这才将其中一份递给孟彤。
孟彤转手递过去一张十两的银票,“你记得明天一早就去府衙报备,晚了就怕赵家那边生变。”
秦永想起孟彤说赵家一直有派人在暗处监视着陶清风,便忙点了点头,“放心,我明天一起床就立即去府衙把这契书给上报备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