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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清生(7)+番外

作者: 十三古楼 阅读记录

但魇住他的并不是什么可怕的梦,而是一处远远的坟冢……

灯生阳燧火,尘散鲤鱼风。

如今鲤鱼风遍起,生出了片片死意。

在许平生清醒后的日子里,三千代青州对他的监视比对杜云清的严。大概是料准了杜云清惜谁的命,捏住了这唱戏的,借他一双翅膀他也不会飞。

杜云清并不算投向日本,武器但迫于眼下的威胁,他也为三千代青州联络过外面的人。

三千代青州不是杀人屠城的那伙日本人,更重纪律也更克制。他想找南京的一处“武器矿”,所以只是叶宏之流确实无法满足他的要求。

但有关这个“矿”的情况,杜云清也只接触过一次,凭他的印象半真半假地修改了几处地址,给了三千代青州一张地图。

三千代青州丢了几个人去查看,但杜云清并不担心他会发现。“武器矿”铸造的那一天便深知狡兔三窟的道理,只有一部分物资浮于表面,而再深入一点的部分,就连杜云清都不得亲眼见过。

“杜先生,感谢您这次的帮助。但假如您有欺骗,我们的合作不会只有我付出代价。”

那眼尾轻轻一挑,看不出喜怒。

杜云清并不回话,只盯着许平生的药。这药太浓,大概苦得要死吧。

☆、第十四章

夜里刮了一阵强风,将帐内的东西掀翻七七八八。电灯“噌”的一声灭了,顿时昏天黑地,帐子外面却没见什么动静,大概抢修电路的人要等明日才能出发。

杜云清在黑暗里点了一支烟。在寻到武器矿之前,三千代青州将他和许平生分开监管,在此期间,杜云清可以去任何地方,除了许平生的帐子。

三千代给了他极高的礼遇,同时也紧扼着他的咽喉。

杜云清此时没有什么全身而退的万全之策,万幸是他这夜趁乱顺了一个小型的无线电电台,只希望着靠这个能够联络到外面的人。

但如今的南京城,还没有这一方帐幔围住的天地安全。滚滚浓烟脏污了金陵的华贵衣袍,血流遍地分裂了金陵的四肢百骸。

穷途末路的将军们,即使空有节气也无法撑到最后。

大风停住的时候,本以为能得一夜的平静,可接着就下起了大雪,雪色看不清楚,他只掀开了一下帐子,就冷得瑟缩起来。

大概人体对冷暖的感知也会被情绪影响,十七□□的杜云清,是个簪缨世胄里长大的公子哥,只知道风花雪月下的动人诗歌。

他眼中南京的雪柔顺、怯懦、触之及化。所以贪恋不忘,想在这情冢里溺死,管他是女是男,是台上的杨贵妃还是台下的韩子高。

现如今,他看这雪,只觉得骇人。外面或许还有成堆的死人,可这雪竟想全部掩盖了吗?

他坐在床上,颤神着去拉被子盖住受伤的腿。突然听见一阵整齐的脚步,正应激地回头去看门边,却被一道强光晃得什么也看不清。

三千代带了一路人,腰间都别着枪支和短刀。像是准备好的,被抢修的电路突然接通,电灯又“噌”的一声亮了。

杜云清这才发现,三千代头一次卸了那棕红色的妆,少了浮华贵气,微眯的眼流露出一点凶光。但仍是青灯古佛的和尚颜,诡谲了点,像是壁画上的飞天。

“杜先生一张图纸,竟将我派出去的人马折了大半,所得武器还不如杀那些‘乌鸦’赔进去的多,是东亚大国的首府已经破败了,或是杜先生拿青州寻开心?”

这让杜云清多少有点吃惊,他以为三千代多少会先让少量的士兵去探查真伪,毕竟三千代在此之前一直是秘密来到南京,一定不愿贸然露面。不想他像饿极了的蚂蝗,连确认都省了直接扑了上去。

此刻三千代青州在怒极的情况下仍保持着风度,只是那白色的手套分明紧紧攥住了腰上的昭和刀。

杜云清不易察觉的一笑,眼却不再看他。浑然一副不怕死的脸嘴,三千代的手松了,眼角却堆出了更深的狠绝。

后面的士兵察颜观色,立马将一个浑身□□的人甩到了杜云清面前。

杜云清如遭天雷,蓦地站起来。

只见许川冻得嘴唇发紫,浑身惨败。那短发被泥和雪水打湿,凝成一块沾在他鬓间,鬓旁还留着一道暗红的血迹。瓷白的身子上全是鞭子抽打的伤痕,面上,脖间,腰腹数不清的牙印和糜乱的红痕。

这样残破绯红的身体一向是青楼里男人最爱的宝物,可杜云清心里只有万死的疼痛。他不忍去分辨那些牙印,也不忍看那人腰下沾染的秽物。

杜云清不顾自己腿伤,冲上去给了三千代青州一拳,将他打得几乎趴在地上,没等他站稳稳,杜云清顺势拔出了那昭和刀架在了三千代脖颈旁。

可枪始终快过刀。

三千代察觉到他的动作。立即掏出了旁边士兵的枪瞄准许平生。

“杜先生,我早告诉过你,可你偏不信。”

三千代青州虽然脸上挂了彩,有了鲜红的人色,但心情似乎终于愉悦了一点,可他发现杜云清的手有一些颤抖,满脸竟已都是泪水。

“我不信,今日你这样辱他,我就是死也绝不会放过你。”

这样的话三千代听得极多,但杜云清声音极轻,可眼神里像藏了比杀意更深的恨。

外面雪还在下,寒意彻骨,许川像受惊的小动物般颤抖了一下,而杜云清余光捕捉到这轻微的一动,霎时生了怯弱。

松了手。

许川不死,杜云清就永远有无限顾虑。

……

三千代走后,只剩杜云清和昏迷不醒的许川。他突然有些手足无措,将许川抱到了床上,打了水给他轻轻的擦下污秽和腥臭。擦过一处,就多一分的疼。

最后,他用被子将许川紧紧裹住。自己埋在那柔软的被子里,无声地呜咽了一夜。

☆、第十五章

天明之后,杜云清估摸着许平生快醒了,于是去外面打了热水进来。刚抬进屋子,就看见许平生已经睁开眼睛出神的望着帐顶,那平静的神情让杜云清不由得心头一紧,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北平的那个晚上。恍然间升起一种侥幸,以为昨夜不过是一场噩梦。

直到他拧了床头的灯,许川才转过头来看他。两个人眼神刚接触到的一瞬间,杜云清就像被针扎了一般定在原地。心脏像被揪住一样难过,忍不住想跪下将他整个搂在怀里。不管什么刀枪铁斧,都别想再伤到他一根汗毛。

可另一方面,他又怕许平生会因昨夜的事恨上自己,毕竟没有自己,许平生是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来南京的。

似乎只有把自己藏起来,让他永远眼不见心不烦。

就在杜云清犹豫着离开的时候,衣角却被什么东西扯住了。这让他的步伐顿了一下,显得更加的不安。

他慌神去看,便看见许平生正皱着眉,一只手拉着他的衣服,一只手撑着床想坐起来。大概是身上太过虚弱疼痛,眼见着要起来了,却虚晃了一下拉着杜云清一块倾倒在床上。

“平……平生……你怎么样?”杜云清被他吓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许平生的反常,就又被下了一剂猛料。

许平生撑着床的手改扣住了杜云清的头,另一只手绕过衣服,紧紧环住了他的腰。身子费力直了直,勉强用一个扭曲的姿势挂在杜云清身上,抬头吻上了他的唇。

这吻如狂风骤雨般粗旷躁动,一点也不像许川这个人。

“唔……”杜云清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盯着他。手上轻轻挣脱了一下,却又立刻被更大的力气抱住。

眼下的许平生,像一只回光返照的飞蛾,用了全力去捕捉一点火光。

杜云清没有回吻,但心里却像做了亏心事反被一个甜枣奖励了的孩子,嘴上越甜,心里越苦涩。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一边感受着这没有章法的吻,一边疑心只是许川受凉发烧糊涂了并不知道自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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