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已迟迟归(57)
“你仔细想想。”
“我知道自己脾气不怎么样,但是从来不在外面惹事,非要说,倒是有一个人,只是很久都没看见他了,黄二……”
乌炀从审讯室出来,瞧见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表情凝固住了。
迟澈之就这么看着他,等人走进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
简单的两个字包涵了这个男人太多的感情,乌炀心头说不上滋味,干巴巴喊了声“迟子”。
迟澈之看了眼他腕上的手铐,轻咳一声,低声道:“我相信你。”
乌炀一时有些哽咽,“那天……”
迟澈之摇头,他知道他俩在亲近的人面前都是不善言辞那一挂,这个时候,两个大男人也没必要多言。
乌炀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很郑重地看了他一眼。
贺晙说:“必要的程序还是要走的,检查结果显阳性,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不会提交检察院,但还是得拘留。还有那小孩的情况,如果不好的话,你们得有个心理准备。”
乌炀说:“贺队,能暂时别通知家属吗?”
贺晙看了他们一眼,没做表态。
迟澈之深知乌炀的家庭情况,没人会容忍他留下这么一个污点,到时候必然闹得人仰马翻。
他把贺晙叫到一边,颇为陈恳地说:“记者那边也别走漏风声,当我拜托你了。”
贺晙难得见他这个表情,笑了一声,“你们怎么跟电视剧似的,最近闹了矛盾不是,又在我这儿演兄弟情啊?”
迟澈之轻叹,“不操心点儿,以后恐怕没给我奔丧。”
贺晙“啧”了一声,抖了抖烟灰,“臭小子,别在这儿说不吉利的话。”
第四十五章
贺晙接到电话,一行人匆忙赶到医院,手术结束后小孩被转移到了单独的病房。
医生说病人现在已脱离了危险,只是什么时候醒来还是个未知数。阿琪一听这话差点跌到地上,晏归荑扶着她坐到长椅上,时不时望向迟澈之那边,他们正在和医生说话。
“乌炀会没事的吧?”
阿琪重复这句话好几遍了,晏归荑知道她不过是想求个心理安慰,不厌其烦地宽慰着。得到肯定后,阿琪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发现自己紧紧抓着她的手,赶紧松开来,说了句抱歉。
晏归荑摇头道:“没事的。”
阿琪勉强笑了笑,“记得你不喜欢跟人接触。”
她一怔,“你……怎么知道?”
阿琪察觉自己失言,但说出的话没法收回,指了指她的手,“你有点发抖。之前好几次拉你都被躲开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我理解的。”
晏归荑有些不好意思,把手轻轻握成拳,“有时候会这样。”
“看医生了吗?”阿琪说完,“啊”了一声,“我没有冒犯的意思……”
“焦虑症,看了一段时间的心理咨询,没什么作用,而且,你知道的,费用很贵。”说到最后,她垂眸笑了笑。
“我有朋友做这个,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你。今天,谢谢你了,还有迟子。”
“不用这么客气。”
走廊另一边,贺晙说:“他确实不像是吸毒的人,也没有成瘾的特征,这个事我会查清楚。”
迟澈之点头,“不行就转私人医院,费用是小事。”
“嗯,人醒了我通知你们。”
迟澈之朝晏归荑招手,后者用眼神询问“走了?”他抬眉,用眼神回答,她带着阿琪起身走了过来。
贺晙瞧见他们之间默契十足,兀自笑了声,又叹着气揉了揉眉毛。
一行人走到住院部楼下的停车场,几个抱着相机的人连忙朝这边冲了过来,有人都还没站稳,就举着相机按快门。
贺晙护着两个女人上了车,迟澈之拍了拍他的背,“走了。”
他透过车窗玻璃和里面的人挥了挥手,晏归荑明知他看不见,还是抬手挥了两下。迟澈之转身上车看见她这个动作,一边落座,一边握住她的手把人往自己这边带。
晏归荑没料到他会这样,吃惊地睁大眼睛,意识到什么,偷偷看了眼副驾上的阿琪,好在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她用力挣脱开,蹙着眉用表情问“你干嘛?”
迟澈之说:“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听见这话,阿琪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晏归荑轻咳一声,“还好。”
天色已晚,三人随便找了家餐厅吃饭。
饭后,阿琪向两人道谢,“今天麻烦你们了,我自个儿打车回去就行了。”
晏归荑关切地说:“我送你吧。”
“真没事儿,耽误你不少时间了。”
晏归荑也不再多言,送她上车后,本想和迟澈之道别,想了想却说:“走走?”
迟澈之拢了拢风衣,看着旁人说:“本来不该让你过来的。”
“是我自己跟来的,多管闲事了吧……”
“多亏有你在,不然阿琪哭哭啼啼的,我还没办法。”
“她当时就在车上,得多害怕啊。她一直问我乌炀会不会有事,我只能说没有,但是遇上这种事也很难说。乌炀会出来的吧?”
“别想太多。”
“不过,为什么他家里的人没有出面?”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他家庭情况比较复杂,他们不知道最好。”
“阿琪和他……”她抿了抿唇,“我不是想八卦,只是,她的紧张程度有点儿超出朋友的感觉?”
“你也有对别人的事情感兴趣的时候?”
“就,好奇。”
“还以为你是不问世事的石头人。”他笑了一声,引得她不满地瞪眼。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这也可爱多了。”
她别过脸,摸了摸发烫的耳朵,“所以他们?”
“牛郎织女知道吧?有情人不能眷属只好做朋友。”
她立刻就明白了,“乌炀家里不同意?”
“嗯。”
“现在还有这种事啊。”
“这种事儿就算是普通家庭也很多吧。”
“所以你家也是?”
迟澈之笑着对上她的视线,“这么着急啊。”
她觉得刚才一定是脑子抽了,故作冷酷地说:“当我没问。”
“那怎么行。”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用你操心,什么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儿都是瞎扯,就只是你和我的事儿。”
“迟澈之!”
“唉哟,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两人走在安静的胡同里,晏归荑突然开口道:“其实,我知道了一些事,关于你和……你以前的一些事。”
迟澈之笑笑说:“什么?”
“你哥哥……”
他顿住了,“贺晙告诉你的?”
她没有否认,“之前吃火锅的时候,还有那天你和乌炀闹不愉快,都听见了这个名字。”
“所以你就去问他?”
“你生气了?”
迟澈之紧绷着脸,“那天电话里讲的对不起,是因为这个?”
“不是!那天还不知道。”她急忙说,“高中的时候,我说了很过分的话,我一直都很愧疚,非常非常……对不起。”
他的表情缓和了一些,“知道又怎么样?”
晏归荑皱起眉头,很歉疚地说:“我……”
“葡萄,你知道,我不需要你同情我,以前不需要,现在也是。”
“我只是,只是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那样说。那个时候我太着急了,你和很危险的人在一起,我很担心。”
他有些不理解,“担心我?”
“哪怕你解释一句也好,不过都是我的错,明明是朋友,却没有相信你,听信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
他哂笑一声,“说我吸毒对吧?”
她不语,他接着说:“我最恨的就是那个东西,也不怪你会这么想,那个时候我太自以为是,以为凭自己就可以完成所谓的复仇。其实不过是让自己能心安理得地活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