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羊花同人)无巧不成书(10)+番外
花笑寒将窄窄的薄被打横,分给李云山一半,又把他的脑袋往枕头上搬了搬,这才呼出一口长气,伸指头点点这人的脑门儿,低低抱怨道:
“怎么总睡不老实。”
李云山似梦中有感,一下便牢牢握住花笑寒那根作怪的手指头,熟稔地连同自个儿的手一道放进了被子里。
花笑寒任他这样别扭牵着,阖眼安心地睡去了。
李云山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现在很凉快,特别凉快。
凉快得就像一只没有羊毛的羊。
他甚至疑心花笑寒趁他熟睡,心血来潮剃光了他的厚厚羊毛。
花笑寒是个修发尾能划破指尖的人。
李云山已经做好了被剃掉尾巴的心理准备。
他狠了狠心,小心翼翼探手摸去。
尾巴骨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因为李云山已经是一个人。
人当然不会有羊毛和羊尾巴。
李云山发现自己活动的不再是羊蹄,而是手。
一双温热的,带着厚厚剑茧的手。
其中一手正揽在花笑寒的腰上。
李云山方才惊觉,他身边睡着的是花笑寒。
他已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安安稳稳地同花笑寒一道睡在床上。
花笑寒一向睡得很熟。
李云山游移的目光显然并未惊扰到他。
花笑寒没有醒,却反手抓住李云山的手腕,将那只向下摸去的手重新搭回了腰上。
李云山连忙收回这只不听使唤的手,狠狠揉了揉自个儿的鼻子,好强行压下这阵莫名涌上的酸意。
他应当认认真真亲一亲花笑寒,但眼下这地儿却有些不大合适。
不告而别的花笑寒情愿亲的该是肥羊,而不是被莫名其妙撇下整整一百五十天的李云山。
李云山捏着嗓门儿咩咩叫了两声,却怎么也学不像。
花笑寒听见动静,便挪近了些,迷迷糊糊地哄道:
“王八羔子……赶紧睡,好不好?”
李云山替他掖了掖被角,轻声道:“……好。”
可是他睡不着。
花笑寒说要领回万花谷的是肥羊,而不是李云山。
假若他醒来发现肥羊变作了李云山,李云山定会被撇下第二个一百五十天。
李云山不会吃两次同样的亏。
花笑寒撇过他一次,他绝不允许花笑寒再撇第二次。
李云山吃过亏,他已经变得十分聪明。
所以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一个以前的李云山做不出,而现在的李云山会为了花笑寒做出的决定。
李云山俯身亲吻了花笑寒的眼角,然后将他从被子里整个儿剥了出来。
没穿衣服的李云山比穿得很厚的花笑寒更需要这床被子。
李云山将被子裹在身上,如同系着一条浴巾。
月光在这处破败栖所的门前汇成了一条小河,李云山却无心欣赏。
一个跑路的人自然无心欣赏月色。
李云山发过暗誓,花笑寒撇过他一次,他绝不允许花笑寒再撇第二次。
他的神情有些狼狈,又有些得意。
这次是他撇了花笑寒。
☆、自投罗网
倘若一个人不穿衣服而裹着被子满街乱晃,一定特别容易被当成神经病。
可李云山并未被当成神经病。
因为他移动的速度着实太快。
俗谚有云:无肉一身轻。
巡夜的人只听见飒飒风响,浑然不觉一道黑影自身侧飞掠而过。
若不是无意中瞅见树枝上挂着一小片大花被面而心生讶异,这当真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晚上。
李云山要去找一个人。
尽管这个人并不欢迎他。
没人会欢迎一个裹着破被深夜来访的不速之客。
可这位不速之客极有耐心地一遍遍笃笃叩门,若放任他这样敲上足足一晚,哪怕屋里的人不被吓死,也要被烦死。
开门时的李修缘神情古怪。而他身后的傅倾觞同样神情古怪。
李修缘腰上系的是衣服,傅倾觞的袍带绑成了死结。二人皆是面色潮红,许是调理不当致使阴液亏虚,虚火亢旺。
李云山看看李修缘,又看看傅倾觞,旋即长舒一口气,坦然地踏进房里。
这样非正常的穿着使他并不觉得自己裹着被子现身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甚至在这间从未涉足的客栈上房里感到了几分亲切,几分温暖。
就连李修缘惯常故弄虚玄的腔调都显得分外悦耳动听。
李修缘捏着自个儿的腮帮揉了又揉,好容易端出副歪眉斜眼的笑脸,苦哈哈道:“云山老弟,你来就来罢,作甚的这般见外,还随身带着床被子?”
李云山道:“因为你们的被子很脏。”
他俩的床上确实不干净。
李云山拣了把椅子背对着床铺坐下,同李修缘道:“我只是来同你商量商量。你们大可做自个儿的事,不用管我。”
他思索半晌,而后谨慎地补充一句:
“不过得将嘴皮子空着。”
李修缘干巴巴赞道:“云山老弟好兴致!还真叫人……看不出来。”
傅倾觞极慢地走到床头,似是想掀开枕头去摸墨颠。
手边缺了把剥皮刀,以毫尖取而代之也未必不可。
但他扑了个空,枕头底下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李修缘早在就寝前就将他的墨颠藏得严严实实。
李云山道:“你若要切磋,提前三天与我知会一声。咱们卯时城门口见。”
傅倾觞点点头,平静道:“兴许是锅里见。”
他往床头一靠,扯过软枕垫在腰后,阖目不语。
李修缘也拖来把椅子,与李云山对面坐下,叹道:“云山老弟,你有话不妨直说罢。难道大老远这样不辞辛苦地跑来,只为坏人好事?”
李云山道:“非也。却是有个不情之请。”
李修缘捻着几粒瓜子儿,道:“你若想钻研个中技巧,大可到街上去买那些闲书浑画儿。”
李云山道:“你精通符术。我是想请你将我重新变回肥羊。”
却听咔的一声轻响,李修缘手里的瓜子儿连皮带肉被捏了个粉碎。
李修缘道:“你大可到三生树下再说几回瞎话。”
李云山默然半晌,方道:“太远。”
顿了顿,他又续道:“花笑寒要回万花谷,我已没有多少时间。”
李修缘道:“你既这般着急,大可趁这皎皎月色,将生米煮成熟饭。”
李云山道:“我只想变回肥羊。”
李修缘正色道:“我道行浅得很,恐怕是爱莫能助。”
李云山低头摆弄手指,轻声道:“可我不甘心就这么……”
傅倾觞忽然道:“帮他。”
李云山猛地抬起头,就连李修缘也微微吃了一惊,问:“宝,你方才说什么?”
傅倾觞道:“我喊你帮他。”
李修缘为难道:“哎呦,宝,我晓得你向来善良宽厚,可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傅倾觞道:“道长。”
李修缘还要分辩,傅倾觞又道:
“修缘道长。”
李修缘只得住口,狠狠揉了揉自个儿的脸皮,无奈笑道:“有何吩咐?”
傅倾觞拍拍床沿,道:“过来坐。”
二人低低耳语一阵,李修缘便嗤一声笑出来,抚掌道:“妙!妙得很呐!”
傅倾觞由着他胡夸乱褒,破天荒地只是颔首微笑。
李云山虽一字未听,却忽的觉得脊背发凉。
——这俩人投来的目光着实不怀好意。
☆、言归正传
李修缘花了小半个时辰,将一口铁锅自楼下运至房内。
这当然不是一口普通的铁锅,普通的铁锅不值得李修缘急急忙忙连夜运来,也不可能将一个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轻易容纳入内。
李云山站在锅内,堪堪露出一颗顶着杂毛的脑袋瓜。
随后,一个比圆桌还大出一圈的锅盖当头落下,被他稳稳顶住。
傅倾觞言简意赅道:“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