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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为我还俗(175)

作者: 牛干净 阅读记录

正要掏出包给他买一块糖,白诃忽然在街角叫她,未来得急答应,小孩张牙舞爪饿极了。易宣一叫安衾思,唐零儿就跑过去了,小孩丢在身后,她抱歉忘了。

嘴还没来得即问,易宣先噼里啪啦说:“你就算好心也得用对地方,你没看见那店铺边全是小孩,就等你自投罗网,给他买了,一哄而上全找你给他们包了。”

“姐姐,姐姐。”唐零儿还没说他又骗自己,身后的小孩扯她衣角,一口坑坑洼洼的牙齿和同样漏缝的方言,让她不好受。她一瞧,他身后几米处果真跟了一群衣着灰黑的小孩子,一双双懵懂的眼睛目不转睛盯着她。抓了把钱袋,不够。她瘪嘴朝他们笑了笑,听白诃在叫他俩。

“对不起啊。”趁易宣没注意,她给了一块碎银子给其中一位长得较高的小孩。没成想一转身,身后响起一群哆哆哆脚步声,她快步向前,他们也紧随其后,她跑得慢,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钱袋正被人摸,不停有小石子甩到她背上,这次这群小孩口号一致,口音正宗吼道:“给我钱!给我钱!”

易宣见状连忙跑过去牵她就往白诃那边跑,乌泱泱一团小孩闹得尘烟四起,大人们视若无睹,仿佛看戏似地站屋旁看他们你追我跑的演出。

“给我钱!给我钱!”

气喘吁吁,肺里的呼吸即将用完时,他俩终于跑进客栈,门外的小孩又大声闹了几句,见他们躲在屋里不出来,才耀武扬威踹土离开。

“找的事吧!”易宣见白诃对他俩的情况熟视无睹,在那儿跟掌柜喜笑颜开不知说什么,他又提声说:“难怪师兄不带你,连同我都给丢了。”

唐零儿大口呼气,小脸绯红,暗暗理了易宣一眼,就弯腰瞧她的鞋,白绣花面让黄土扑了粉,又遭那些小孩的黑鞋子踩踏,鞋头都扁地不成形。胸口起伏未平,忽然没由来一阵委屈,为了这鞋她跟衾思置气,现在为了这鞋,她又讨厌自己。心中郁闷,她两脚扑腾,狠狠地甩自己的脚。

“你疯了。”听旁人话,唐零儿甩地更凶,脚板又肿又疼,她全不在意。

“你说衾思不带我,我就值得不被带了!”

“成熟点,你能成熟点吗?”易宣突然觉得有职责劝慰唐零儿,许是师兄留他和唐零儿呆一处的原因就在此,他往后瞧白诃收回队掌柜的笑脸,凝视他俩说道:“老板说有一行官兵样貌的人经过这里,不过他们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了。瑞沁老板说印象不深,倒是有个光头少爷。”

“官兵?”易宣嘟囔道。

唐零儿霎时勾起唇角,急冲冲站起身:“那还等什么,我们快点,衾思她只走了一个多时辰。”说完也不管旁人答应与否,就要往外走。

“你消停点。”易宣自觉比唐零儿稳重,喝了口茶说道:“世上光头多的是,在你面前就有一个,师兄和瑞沁一起走,怎么最后和官兵搭上了。你就这么确定是她?”

唐零儿刚一走出客栈,就见几个黑黝黝的小孩凑到门口,口里呜呜啊啊不知说什么,没片刻就从四面八方跑来一群小孩。她下意识往后躲,可又挺直胸膛,绷紧脸,小步向前朝他们对峙。听易宣质问,才又觉自己意气用事,小声哼两道,撑直腰杆,慢慢退回客栈里。

“姑娘别怕,他们就是一群顽童,没人教。”唐零儿这才注意店主是位上了年纪的白发老人,身材魁梧,并不如来路上她所见的老人瘦弱。

老人从两眼皮皱巴巴窝成两团,提了个冒热气的缺角茶壶向他们走来:“出了镇,道路险阻,不如好好在店休息片刻,老生,也可以给你们讲讲路,别走迂回了。”

“请问一下,那个光头是不是长得不像中原人?”唐零儿连忙问道,总觉这爷爷说话吞吐太慢。

“这……老生眼睛老了,小姐问的人几乎没打过照面。倒,他身边一位亲近小姐,长相不是中原人面貌,那位小姐找我借蜡油,近距离看,像高丽一族,但口音纯中原人。”

唐零儿看易宣见他接过老人的茶水,猛喝了几口,白诃看着易宣,笑了笑。她也接过水,嘴里干裂,喉咙发痒,她背上冒了冷汗,热水拂去干湿的粘粘感,她想,这人肯定不是衾思。

第78章 七十八

趁夜星稀疏,镇上木房一家家关得密不透风,那群小孩的痕迹只剩下地上踩得乱七八糟的土堆,尖风细细飘荡,吹尘如火。白诃叫上他二人,唤马蹄子轻一点。

月影轻抚街旁几盏灯罩,微微摇晃,屋角浅草的影子又淡又黑,可唐零儿抬眼瞧头上挂的大圆月,似乎要从天上坠落,偌大一颗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赶了几天路,几天最轻松悠哉的路,几天通往最后一站的路,照理说安衾思应该日日安眠,时时美飨,但不止今夜无眠,她起身,小步从马车跳出来,免得扰了胡灵浅睡。四周马车规规整整如同象棋排列有序,左域明带出的兵不多,可个个骁勇善战精通谋略,连休息时,马车都要做好排兵布阵,随时迎战的准备。这场战争里,每个人的防备有增无减,靠活着撑下去,可大多数心里的热度有减无增。她抬头瞧了眼月亮,月光清冷,与树头的干枝相连,不忍再看,她蹲下身,聚拢一地残叶。

火光从草心慢慢探出身,而后火星子轻轻在叶上跳动,吱吱吱的声响在林中荡开,火星迅速遍布整个叶堆,有几个士兵见惊醒,见是她,又侧头睡了。

安衾思添了一根又一根柴火,青烟飘上枝头,染进她眼中漠然的冷意。天落下了几片花瓣,懒懒躺在安衾思头上,凉飕飕,她抬手一拈,樱粉色的小花叶,不及白居寺的樱花色密、也不及它的叶宽。她不知哪儿飘落的叶子,方圆几里草高树枯,土壤贫瘠乏水,那,它又是哪儿来的呢?

青烟迷了眼,安衾思轻阖上,在一片黑暗中透出幅光景,那时当年她才搬到寺里,寻了一颗跟家里差不多年岁的樱花小树,零儿才作罢不再闹她。零儿不记得了,可喜的是在她恢复以后,竟然对自己生出感情。安衾思忍不住不去想,是零儿受伤后需要一个新的人来替补朱承星。阮娘愿她下山也是希望她能忘了一些人,一些事吧。

抬手揉了揉眼皮,一睁开,面前仍旧是旧旧的林间样,安衾思灭了火,垂头轻手推开车门,却见胡灵弯腿倚在车门旁失神注视自己。

安衾思微一愣神,朝里走进,说道:“怎么还不睡。”

目光随面前这人的动作而动,胡灵见她躺下,她跪步到窗边,推开窗子,霎时钻进的冷风让她好受了些,慢慢合上,再拿被子给安衾思盖上,她黯黯埋头说道:“什么事值得你半夜出去。”

觑眼瞧她似乎往这边看,胡灵给她理好被单,又悄声说道:“是不是跟我同处一室让你不适了?”

安衾思哑言,近来自己的情绪太极端地丰富,对于从小长在安家的灵儿,从小就把她女儿家宝贵夺了的灵儿,从小就将她当作零儿替身的灵儿。安衾思轻轻掀起被子,打乱跟前人忽然胡乱的节奏。

“衾思,五年了,你对我生疏,你承担的,你心里的痛苦,我都可以,都可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龄,想要的更多了,现在只要看着,想着,同你讲话时,你眼里的我,我不存在,这一点好像可以杀了我,如果这样,我真想五年前同夫人去。”

两行泪痕黏在滑润的面颊,淌到她瘦削的下颌,滴滴欲缀,主人偏不肯让它们离去,见安衾思环住她,摸她的头发,胡灵不肯泄出自己低鸣的哭声,埋在安衾思肩头,紧紧扣住喉咙里的哽咽,两手抓紧安衾思后背的衣裳,“衾思,我只问你一句,你不必觉得对我有亏欠,只问你一句,你若从今以后不需要我,我……”

胡灵倒抽了几口气,不利索一字一句顿道:“我,就离开这里,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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