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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为我还俗(141)

作者: 牛干净 阅读记录

唐零儿只觉昨夜吃的粥正在从肚子倒流到嘴里,甩开缰绳,就势低身紧紧抱住马儿脖子,哪管易宣说什么别抱别抱之类的话。脑袋就像打铁师傅手下的那块铁,咚咚直往马身上撞,一身浓发也跟辫子似地甩在马脖子上,那马粗声粗气,只想把脖子上的项圈甩开,后腿一蹬,唐零儿感受一阵阻力,只听瑞沁哎声倒在草堆里,马踢在她身上,正好得力往安衾思倚靠的那棵树冲去,唐零儿急忙叫道:“让开,让开!”

稳住身子,抬眼一瞧,哪看得见安衾思。

泥地掀开一道长痕,唐零儿闭紧眼睛,身子瑟缩小团在马背上,已经准备好疾驰撞向树。风热辣辣穿过耳朵,只听马扬天嘶鸣,前蹄猛往地上戳,除了手还挂在马脖子,唐零儿整个人都掀飞,又重重落在马背上。她唔地闭住嘴,睁眼一瞧,地面上的土像伤口裂开,从后到前,足足拉长几匹马的距离,马仍在嘶叫,树身离马头不过两拳咫尺。

她也不敢立马跳下马,手抱马脖子松了松,转头见安衾思竟将她刚刚甩开的两条缰绳盘在手臂上,整个人往后倾,皱紧的眉目还未松,胸口起伏未平,等马儿蹄子不烦了,她才喘气微微松开缰绳,全程只在自己看她时,才回了她一个眼神。不怕,唐零儿不怕。等马儿彻底安静了,安衾思才将缰绳松开,转身便朝后走,这一刻,她怕了。

“衾思。”唐零儿小心踩到马镫上,急忙跳了下来。她看见安衾思手臂上青筋暴起,双手通红,被叫那人却没回自己,她连忙跟上前去,看瑞沁倒在地上,捂住肚子,面流冷汗,唇色不复往常红润,易宣守在她身旁,衾思也蹲下去摸她的肚子,轻轻放上手,问她哪儿痛。

唐零儿憋住嘴,眼眶里藏着湿润,她也跟着蹲在瑞沁身边,看了看安衾思放在她腹部的手,咽气说道:“对不起,都是我让你们受伤了,瑞沁,你还痛不痛,比刚才还痛吗?”

瑞沁朝她摇了摇头,整个人昏昏欲睡,边笑边他们说:“不打紧的,这点痛怎么能叫痛。”

“恩恩,衾思,你呢,你的手呢,痛不痛?”唐零儿看她的几根手指两侧都生出白色浅皮,伸手探过去正要覆在她的手上。

易宣见唐零儿好端端下马,她们两个没上马的倒受了些伤,眉头紧皱都能把唐零儿掐断,没好气说道:“能不痛吗?瑞沁被踢飞了,师兄手心都磨出血了!”

关不住眼底的水,唐零儿一听眼角就湿嗒嗒,慌张碰上安衾思的手背,安衾思却将手迅速抽回,仿佛眼前没她这个人,朝易宣和瑞沁说道:“应该没事,但还是去医馆看看。”

第46章 四十六

从夷陵野外跋山涉水直上范阳,安衾思等人选得要么是荒郊野外少行人,要么是羊肠小道淳朴游民。易宣沿路跟上他师兄的马后,不远处炊烟遥渺似有人家,便又夹紧马肚子,叫唐零儿别挡住她的视线。

瞧快要看不见安衾思她们了,唐零儿缩回脖子,哼音说了个:“你也该长个子,我坐衾思前面,她也看得见,亏得还是个男儿。”

易宣遭戳中心事,身为男儿没有女儿高,他本不成熟,原先以为师兄是男子,还能在她庇护下随心所欲,可眼下师兄是个实打实的女子,虽说巾帼不让须眉,但他却没了那份能继续肆无忌惮的心思。剜眼对上唐零儿云鬓上晃不停的嵌金翠玉花摇,一边说道:“你这个簪子挺老气,还蛮佩你这么老熟。”一边也不管唐零儿答他什么,甩了甩缰绳就朝前冲。

唐零儿经过刚才的惊恐授学,再上马这么抖啊抖地,也没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形状,只是手仍旧抓住马鬃,闭紧眼任易宣快奔,虚眯眼瞧快赶上安衾思了,才睁开看瑞沁在她怀里躺着,脸上的红润恢复一二。

马儿溜得快,她和易宣就赶在她们前头去了,一转而逝,唐零儿侧头看她们张嘴说话,风从身后灌入,将衾思的后梢发丝吹到瑞沁的脖间,衣服和衣服像叠在一起似的,瑞沁失了相公,春心不会托在她相公身上吧……不需易宣再提醒,她自己低了低脖子,轻轻摇了摇头,忘了揪住马毛。

“我这样说,你会意了吗?”安衾思见易宣他们从身边驶过,反而放慢马步。

瑞沁听言,心想她果真还是要赶我走,也有意探探她的口风,微微直起身软言道:“已然成了伶仃之人,哪里都是漂泊,衾思,为何不留我一个,虽说不是诸葛亮,也能抵一个皮匠。”

安衾思面色无异听完她这番话,淡然说道:“好伶俐,可惜你找错了人,柳蕴厄如今不再了,你也当随他离开才好。”

两软线眉一拢一放,瑞沁放开捂住肚子的手,回忆种种不知她怎么知道的,再者又知晓到哪层关系,可想的更多的是她便是知道也不肯从自己这儿问什么,反倒也不怕自己对她做什么事,而是叫自己走。便想着,脱口而出道:“衾思,无论是我还是柳蕴厄,我们对你绝无加害之心,反倒是左域明所托非人,你的行踪,我也没向谁说过写过。”

瑞沁一番肺腑顷刻吐出,目光澄澈,安衾思看向她的侧眸,黛蓝珠色的瞳孔凝聚微光,比唐零儿更浅的瞳色。

“衾思,我们这两日,风餐露宿在外拖着步子前行,如果史朝义想逮着你们,但凡我给左域明传过信,我们还能这么相安无事走到如今吗?”

瑞沁急急忙忙反倒不慌乱,再斜点身子,瞧她盯着自己的眼凝视,还未细想,就听她说道:“瑞沁,你本名叫什么?”

“李,李绫儿。”瑞沁连忙答道,以为她想起什么。

“以后,将这名字藏起来,便叫瑞沁。”

瑞沁仰头看了她一眼,张嘴原想再问,就见她目不转睛盯向前方,想她是让自己在身边了,也按捺住话,只郑重嗯了声。

易宣和唐零儿在山村前落脚,见户户青烟缭绕,村边绿水晶莹环,坐落高峰山麓,抬眼清云耸天,阳光都不如在马上灼热,心情甚是凉爽。掬水喝了口,通体畅快。唐零儿又拿绢丝帕子点了点水,拭着自己粉润靥面,留神瞧水波里的人,也不觉老熟,仔细整理衣冠剜了易宣一眼。

茅屋村舍,敞开排去全是草屋顶。打尖住店的商铺都极少,农耕自补,不需假他人之手,村里小道一眼就瞟完,竟连一个小贩踪影也瞧不见,门舍都大大打开,山野果子,黍食腊味挂在梁上,洒在地上,连鸟儿都不愿去啄,想是吃饱了。

瑞沁刚下马,唐零儿就伸手去扶,见安衾思牵着马儿越过她们,先同易宣走进去,也自忖神色,问瑞沁如何,边朝前走边赞叹这地方像她故乡,踏进村了,穿蓑衣背莲蓬的山民,喂鸡的村妇都诧异瞧她们。身为不速之客的唐零儿没招汇他们的目光,反倒念念道:“路上见了那么多穷地吃不起食的人,为何不学他们自给自足,逃离硝烟呢,咦,怎么见不着医馆呢?”

原本打开的房门逐渐掩上,鸟儿扑腾腾到到茅草顶上站着,瑞沁打后望了眼,见刚刚见过的农民三五成群却不交头接耳,瞧她们犹如看一道菜板上的肉一般冷漠,心道不好,连忙将手从唐零儿臂中抽出来,急步上前对安衾思道:“衾思,我之前听闻夷陵开外的一个村窝,建在北通南的要道上,他们专门掠夺难民的财物,如人抗拒,也不念王法,杀之敬之。”

“啊,那怎么办?”易宣连忙摸上自己腰间刀吃惊嚷道,也没一副左右赏山的模样。还未摸上刀刃,倒听见一阵尖锐的摩擦声。瑞沁顺安衾思的目光望过去,瞧两丈外一个精瘦骨壮的男子,头缠白布条,袒胸露乳,下身着了条短布黑襟子,窄目不旁视,看向她们慢慢磨刀,嚯,嗞,嚯,嗞。

安衾思小声嘘了一道,收回视线,朝身后还单独走的唐零儿稍放大点声说道:“娘子,你别一个人走,我们是你的家人,你的病不会传染给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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