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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奸雄的日子(99)

沈氏索性撕开脸皮,沉声道:“见好就收,这道理你该明白。”

这道理攸桐当然明白。

若她须留在傅家,或者还跟从前似的孤苦无依,如履薄冰,确实不该得罪沈氏。毕竟,凭着节度使夫人的身份,往后沈氏若想给她使坏,多的是办法。

但是到这地步,梁子已经结了,她退让半步、留足颜面,沈氏就会待她好?

不可能的事!

就沈氏这性情,虽不到睚眦必报的地步,今日栽的跟头,往后也会找补回来。

倒不如以攻为守,叫她心生忌惮,还能安稳些。

遂冷笑了声,道:“伯母有手段打压我,我也未必没有自保的本事,到时候会不会又搬石砸脚,还不好说。用卑劣手段勾结外贼,对付自家人,这本就是十恶不赦的事。伯母今日既然过来,想必是伯父的意思,让你给晚辈赔罪认错,可见他的决心。我在府里没仇家,往后但凡栽跟头,都会先往伯母头上查。你猜,伯父更看重府里的安稳,还是伯母的颜面?”

傅德明更看重哪个?

换做从前,沈氏或许还会妄想丈夫维护她的颜面。

但昨日书房里,傅德明盛怒之下,话已经说得明明白白。

东西两院齐心协力,比夫妻父子都重要。若她再生事闹出罅隙,傅德明会如何取舍?

沈家还指望她提拔照拂,她若当真离了傅家,该如何过活?

沈氏简直不敢往下想。

为一个无足轻重的魏氏,拿她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去冒险,着实不值当!

她攥紧了手帕,看着攸桐那安之若素的态度,恍然意识到,这个看似不抢不争、年少懒散的魏氏,有些事上看得比她还明白。而安分守己、偏居南楼的姿态下,也藏着刺人的锋芒——譬如那次在寿安堂与老夫人对簿、譬如这次借力打力。

涨红着老脸沉默权衡半晌,沈氏才站起身。

“这件事,抛开长幼尊卑,毕竟是我做得不对。伯母在这里给你赔罪。”

说着,竟自浅浅一福。

攸桐侧身,并未全然避开,见她有了顾忌,心里稍稍踏实,遂颔首道:“方才那些话,也是想提醒伯母,相安无事则两得其便,图谋不轨则损人不利己。我腿脚不便,就不虚留伯母了。”

沈氏哪还有脸留在这里,强撑着说了句“安心养伤”,便孤身走了。

……

沈氏走后,屋里便安静下来,外头夏嫂和杜双溪忙着做饭,攸桐则瘸脚跳到侧间,翻出那本涮肉坊的策划书,独自发呆。

去岁初入傅家,至今一载有余,许多事亦悄然变化。

最初和离的念头,始终未曾消却。

先前想着探清傅煜的态度再做定论,是因彼时府里相安无事,她多留数月,少留数月,并不影响。那等情形下,若执意求去,哪怕傅煜最终答应了,傅煜父子心里,也难免觉得她矫情天真,不顾傅家声名大局,暗存几分不满怨意,于她往后的处境无益。

如今,沈氏却给了她绝好的由头。

一个非但不会令傅家迁怒于她,甚至还会存几分愧疚的由头。

摆在她跟前的,也就只有两条路——

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干净利落地狠心离开傅家,或者为了傅煜那点情意,留在府里。

若留了,即便沈氏有所忌惮,往后每日照面,难免跟唇齿似的磕磕碰碰,非她所求。若走了,则得遂所愿,不留把柄,对傅德清和傅澜音姐弟的愧疚不舍便罢,唯一作难的是傅煜。

想到傅煜,眼前便立时浮现出他那张脸来。

震慑边塞的铁腕、威仪峻整的风姿,这个男人惊才绝艳,毋庸置疑。

从成婚之初的淡漠冷厉,到后来的照拂退让,直至如今……

许多事浮起,他在京城的那些小心思、在浴桶里的有意色。诱、在南楼的朝暮相处和嬉笑打趣,乃至那回借酒而来的亲吻、歉疚的话语、贴心的许诺,甚至抛开兵马副使的威仪冷厉姿态,抱着她冒雨回来,温柔照拂。

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他在她心里的分量,也早已不止动心那么简单。

但如今的情势,不破不立,若稀里糊涂地留着,往后会走向何处,攸桐实在没把握。这门婚事开始得狼狈不堪,藏在心里,终究是个心结。

而沈氏这个主动送上门的挡箭牌,又着实好用。

她沉默着坐在侧间,从窗户缝隙望出去,对着树影屋檐发呆,直至日头西倾,淡金色的光影从墙根慢慢挪到墙头,而后只剩霞光余晖、飞鸟倦还。小厨房里炊烟升起,传来丫鬟仆妇的低声笑语,屋里渐渐昏暗,攸桐恍惚想起一句诗。

渡头馀落日,墟里上孤烟。

她临窗坐着,竟自笑了笑,忽听外头脚步轻响,目光挪过去,就见傅煜走了进来。

第77章 和离书

暮色四合, 南楼里饭菜飘香,那道篱笆墙上, 地锦被晚风吹得微颤。

傅煜显然是从两书阁过来的, 换了身家常的鸦青色长衫,玉冠束发,锦带缠腰,身姿颀长挺拔。听见厨房里炒菜的动静,他往里面瞥了两眼, 透过窗户缝隙瞧见攸桐, 径直往侧间里来。

进了屋,便见她支颐坐在窗畔, 双眸灵动清澈,正笑盈盈睇他。

“夫君今日回来得倒早。还没吃饭吧?”攸桐问。

“手头事情不多,处置完就过来,赶着吃饭。”傅煜倒是坦荡, 见桌上摆着盘糖腌的枇杷, 随手取一枚吃了,又给她喂了一颗。他似乎心绪不错,见攸桐精神不太好,扶着她起来, 到望云楼那一带透气。

因攸桐问他近来是否忙碌, 便将近来做的几件事大致说给她听。

待一圈逛罢, 晚饭也已齐备, 热腾腾地摆上桌, 足以慰藉满身疲惫。

饭后琐事打点停当,周姑颇有眼色地将丫鬟都带了出去,在外候命。傅煜扶着攸桐进里屋坐下,见长案上摆着几个尚未拆封的锦盒,问道:“那些东西是伯母送的?”

“对啊,后晌送过来的,说是给我赔罪。”攸桐想着沈氏赔罪的态度,暗自撇嘴。

傅煜将她这点小表情瞧在眼里,唇角动了动,“她怎么赔罪的?”

“说几句话,认个错就是了,还能怎么赔。”攸桐身上夏衫单薄,因瞧着天色尚早,没到沐浴的时辰,便缩腿坐在榻上,双眸微抬,打量傅煜的神色,试探道:“不过我脾气不好,想着那日的事着实可恶,呛了她几句。”

“应该的,本就是她居心歹毒。”提起沈氏,傅煜的神情不太好看。

见攸桐屈腿而坐时,裙角下露出一段小腿,便盘膝坐上去,握在手里。

解开缠得层层叠叠的纱布,脚踝处的淤肿消了许多,只是膏药沁入肌肤,留了淡淡的泛黄痕迹,愈发衬得肌肤白腻,柔软如玉。傅煜的手指在她伤处轻轻摩挲,看伤势恢复得如何,另一只手握住那只软绵绵的脚丫,足弓纤细,脚趾秀气。

握惯了冰冷刀剑和硬邦邦的笔管,这般暖玉温香的触感,无疑是很不错的。

而昨夜同寝时他拥她在怀,半夜梦醒时触到她胸前,更是柔软得让人眷恋。

傅煜心念微动,不过如今不是良机,只能自持,便说起别的事,“今日大伯过来,说已将事情查明,伯母那等品行,不配当家管事。父亲的意思是想将这些事交在你手里。祖母那边我会去说,往后辛苦你一些,可好?”

攸桐有心事,原本瞧着他的的眉眼轮廓走神,闻言一怔,“让我管事?”

“嗯。”傅煜颔首,“放心,有我撑腰,伯母不会为难你。”

攸桐听他语气揶揄,会心一笑。

从他嘴里听到“撑腰”二字,还真是难得,不过——

攸桐迎着傅煜那双墨玉般的眼睛,迟疑了下,缓缓摇头,“这件事我不能接。事实上,今日伯母来过后,我想过很多事情,都是深思熟虑过的。说出来,夫君可能会生气,但我还是想跟夫君商量,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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