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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奸雄的日子(98)

“我这节度使的位子,本该交给二弟。是他顾念兄弟之情,才与我协力。他若想取,别说你那点破事,我手里的政事,都能轻易拿去。咱们要做的不是自立门户,是扶持着他,保住傅家的根基!这件事,你牢牢给我记着!”

傅德明言辞厉色,字字清晰。

沈氏遭这般申饬,颜面扫地,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强忍着道:“记住了。”

傅德明怒气难平,对着父亲遗物,将忌讳道明。

末了,道:“这回的事,虽得修平挽回,你这居心却着实歹毒!你说,该如何惩治?”

“秋娘和曹英发卖……”

“背叛主子,勾结外贼,那秋娘暗里跟旁人勾结,你竟半点都不知情!他们两人留不得,打死了事。”傅德明沉声打断,见沈氏嘴唇翕动,只觉一阵烦躁涌上心头,“至于你,立身不正,居心恶毒,自己寻个由头,每日去祠堂跪两个时辰。内宅的事,也别攥紧了,慢慢交给二房——你若还不识大体,贪恋不肯放,惹得府里不宁,我便禀明母亲,休了你!”

成婚至今,儿孙成群,他是头一回提休妻的字眼。

沈氏心里一寒,却也知傅德明此次盛怒异常,纵万般不情愿,却只能颔首。

“月仪住在府里,也不妥当,送回她家里去。”

“好。”沈氏忍气吞声,“明早我便说服母亲。”

傅德明颔首,“魏氏受惊,全因你而起,明日去南楼,跟她赔罪。”

这处置令沈氏意外,“她毕竟是晚辈……”

让身为伯母的她跟侄媳妇赔罪,这脸面如何拉得下来?

傅德明冷笑了两声,“你如此行事,哪是长辈该有的样子?魏氏虽年轻,却也比你识大体!”说罢,拂袖而起,拄拐走到门口,沉声道:“你若想明白,仍是我傅德明的妻子。若还如此糊涂,我方才那句,不是气话。”

声音落处,屋门吱呀掩上。

剩下沈氏跪在地上,看着狼藉的衣裳,只觉肩膀剧痛。

嫁入傅家二十余年,从未见丈夫发过如此雷霆,跪祠堂、弃权柄、给晚辈赔罪,于她这当家主母而言,无异于拿巴掌打在脸上。

沈氏听着外面脚步走远,泪水倏然滚落。

……

次日后晌,沈氏在犹豫掂量了许久后,终是往南楼而去。

南楼里,攸桐脚伤未愈,正靠在美人榻上剥栗子,她的旁边则是慢慢啃栗子的傅澜音。

那日的事,攸桐没张扬,旁人便不知情,傅澜音问到春草时,攸桐也只说是出门办事。

姑嫂俩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直到听周姑说沈氏来时,攸桐脸上笑意微凝。

傅澜音却是浑然不觉,等沈氏进来,便笑道:“我还以为伯母事忙,没空过来呢。”

沈氏未料她也在,心里微微尴尬,面上却笑得慈和,“一直想过来瞧瞧,只是你两位堂兄回来,过几日又要走,事儿确实不少,如今才得空。你们做什么呢?”

“没事做,吃点零嘴呗,伯母坐。”傅澜音代为招呼。

沈氏依言做了,见攸桐态度淡淡的,自觉尴尬,便先拽着傅澜音打趣,待周姑端来茶水,喝了两口,才道:“是我来得不巧,打扰你俩谈心。不过我有件事须与你嫂子商议,澜音,忍痛割爱片刻,可好?”

傅澜音便笑,“伯母有吩咐,哪能不从。二嫂,你先养着,我明儿来看你。”

说罢,笑嘻嘻地出去了。

周姑有眼色,瞧攸桐对沈氏不似平常恭敬客气,便将旁的丫鬟仆妇也带出去。

屋里只剩沈氏和攸桐。

当日城外一别,两人还是头回照面,攸桐这回被沈氏坑得不轻,知道其中必有沈氏弄鬼,看那位神情颇为尴尬,猜出她来得有缘故。便只微微欠身,不咸不淡地道:“脚伤未愈,郎中说不宜动弹,怠慢之处,还请伯母海涵吧。难得伯母有空,请坐。”

沈氏坐了,瞧着她被裙角遮住的脚腕,道:“伤势重吗?”

“伤得不轻。毕竟,差点丢了性命。”攸桐似笑非笑。

沈氏心里有鬼,知道攸桐这话里的刺,心里更是尴尬,没法再假意关怀。

“我这回来……”她顿了下,似有些难以启齿。

攸桐也不接茬,只捧着茶杯把玩,瞅着沈氏,等她下文。

第76章 赔罪

屋里沉默片刻, 沈氏觑着攸桐神色, 那位安然靠在美人榻上, 似笑非笑,眼眸冷淡。

那近乎玩味的眼神太过露骨,沈氏心里万般膈应。

不过事已至此,既惹得傅德明震怒, 总得早些平息。沈氏料她一个晚辈, 不至于穷追不舍, 遂咬了咬牙,含糊道:“我今日过来, 是为先前去十里峰的事。当时是我疏忽,没照顾周全,致使你身陷险境, 我很愧疚。外头有几样补品,都是上等难得的,给你补补身子。”

“补品倒不缺。”攸桐淡声,眉峰微挑,“方才伯母说……抱歉?”

沈氏颔首,“那天的事, 是我做得不妥。”

“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攸桐瞧她言语含糊, 笑容也冷淡起来,“伯母身份贵重, 不肯与我同乘, 也是常情。哪来不妥之处?还是说, 这里面还有旁的事,令伯母心中不安,才特地过来?攸桐愚钝,无端不敢受这东西,还请伯母说明白。”

这便是不肯糊弄、留她体面了,沈氏神情一僵。

攸桐也懒得虚与委蛇,丢下茶杯,目光渐而锋锐。

“当日挑事的地痞都已落网,也都招了些内情。据他们招供,是伯母指使身边的人找他,谋害于我。这事儿着实耸人听闻,我起初还不敢信,毕竟以节度使夫人之尊,找市井无赖的地痞,谋害自家人,这事儿实在下作卑劣,为人不齿。如今伯母既来了,我倒想冒犯长辈多问一句,这事是否属实?”

话音落处,眼眸锋利,直直盯到沈氏脸上。

沈氏未料她竟会如此直接,脸上登时青白交加。

下作卑劣四个字,如火炭烙在脸上,叫人脸颊滚烫。

她对着攸桐的目光,分明瞧见其中的嘲讽。

嫁进傅家这些年,沈氏因温柔顺从,会察言观色,除了早年受过老夫人一些责备外,还没人敢这般不敬,当着面骂她。心里暗怒腾起,她揪紧了袖口,想翻脸出去时,脑海里却腾起傅德明昨晚的盛怒威胁、冰冷目光。

魏攸桐既这般问,定是已知实情,把握十足。

她强自按捺,默念了几遍能屈能伸,才低声道:“是我糊涂。所以今日过来,特地赔罪。”

“果真是你?”攸桐腾地坐起身,没打算给她留情面,冷声道:“攸桐自问从未得罪于你,怎么却要遭此横祸?当时那些地痞生事,若不是夫君来得及时,我早就遭了毒手。更别说,后面还有刺客。便是那些蛇蝎心肠的毒妇,也做不出这样龌龊下流的事,伯母——你可是有诰命的节度使夫人。做这种龌龊事,谋害自家人,就不怕愧对傅家祖宗?”

“千错万错,都是我一时糊涂。”沈氏咬牙低声,脸上涨得通红。

“你一时糊涂,我却险些丢了性命。”攸桐冷笑了声,别过脸去,没理她。

这态度着实锋锐,不给人半点台阶,沈氏被她当面唾骂,脸上挂不住,沉声道:“事已至此,该罚的我会去领。攸桐,你也别太过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傅家就这么点地方,往后总要朝夕见面。我终归是长辈,纵有错,也该家规处置,你这言辞未免过分。”

“原来是仗着长辈的身份,有恃无恐。我遭人谋害,连骂几句主谋歹毒都不成?难道该跟伯母似的,当面温和亲热,背地里再算计使坏?”见沈氏一噎,又道:“或者,伯母是在威胁?等这件事平息了,再穿小鞋给我。”

这话着实戳中了沈氏心中所想——今时今日,她谋划不周,只能认栽。但来日方长,魏氏千里远嫁,都在这内宅里过日子,能使绊子的地方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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