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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奸雄的日子(97)

傅德明沉眉怒目,将拐杖重重一顿,地上的青砖应声碎裂。

屋里的动静,也在那一瞬归于平静。

他回过头,目如重刀,落在妻子肩上,“认识旁边这人吗?”

沈氏一愣,便听他道:“他叫刘雄。”

这名字落入耳中,便如一道霹雳打在沈氏头上。她不认识此人,却知道刘雄,甚至还安排人暗里出齐州,等刘雄走远后,杀人灭口。谁知道,他竟会回来?

震惊之下看向丈夫,那位显然不是试探瞎说。

满身的汗气被夜风一吹,陡然化作冷飕飕的凉意,那股凉意从脊背渗入,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沈氏纵然再深的城府,陡然碰见这场景,也是慌了手脚。她费了极大的力气才镇定下来,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道:“不认识。”

刘雄没见过她,所有的安排都是借秋娘和曹英的手。

秋娘随她远嫁而来,主仆几十年,情分非同小可。

只要秋娘抵死不认,她仍能摘得干净——至少,不会有铁证。

傅德明闻言,眼里露出浓浓的失望。

他看了妻子一眼,抬起拐杖,拨开刘雄嘴里的麻布。

刘雄在狱中受了磋磨,早就吓得屁滚尿流,见傅德明两道锋利的目光压过来,当即道:“大人饶命,就是她俩指使小的办事,在那马车上做手脚,又找地痞埋伏。出手的时辰、地点、暗号,都是她提的,千真万确!”

“混账!”沈氏厉声斥责,转向秋娘,目光如恳求、如威胁,“我待你向来不薄,连你儿子也一并照拂,你怎能串通外贼,利用我来害人!”

傅德明岂能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

“不是你指使的?”他问。

沈氏无路可退,咬牙道:“不是。”

傅德明冷哼了声,拨开秋娘嘴里的麻布,沉声道:“当着她的面,说!”

秋娘一介仆从,哪里扛得住傅德明的威仪?若她是个忠仆,感念这些年跟沈氏的情分,没准便咬牙认了,可惜,升米恩斗米仇,主仆早已不像从前亲密。事已至此,阴谋败露,在被捆到此处之前,她已见识了狱中酷刑,吓得战战兢兢,哪还有抵赖圆谎的勇气和本事?

当着傅德明的面,满脸惶恐畏惧,将事情逐一交代清楚。

沈氏几番想要打断,都被傅德明喝止。

空荡的屋里,便只有秋娘慢慢认罪恳求,一字一字,尖刀般插在沈氏心上。

她的脸色,由最初的威胁恳求,到责怪含怒,最终化为苍白慌乱。

脸上的血色褪尽,脊背的冷汗密密麻麻,她紧握着双手,费了极大的力气,才看向丈夫。

那张端方的脸上,盛怒化为冷凝,面无表情。

这样的傅德明,无疑是很可怕的。

沈氏出身不高,这些年的手段多在内宅,应付齐州的高门贵妇时游刃有余,却哪有跟丈夫对抗的本事?

事实俱在,抵赖无用,良久的沉默后,她没吭一声,转身出了屋门。

第75章 惩罚

夜已颇深了, 沈氏满身冷汗湿腻, 钻到风里, 忍不住打个寒噤。

谋划的事失利, 攸桐除了崴脚外, 并无旁的遭遇,她便无从下手。这两为之懊恼,却不曾过于悬心——毕竟刘雄已逃走,没了铁证, 凭魏攸桐的几分怀疑,焉能撼动她?谁料刘雄非但被缉拿归案,还吐露了实情,连秋娘都不顾旧情, 尽数招供。

来得如此之快,令她猝不及防!

沈氏在瞧见丈夫那眼神时,便知此事不可能轻易罢休。

震惊惶恐之下, 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便是尽快逃离那个屋子,找个没人的地方。

夫妻间再怎么清算, 都是关起门的私事, 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出身不高、没有娘家依仗,她住在这府里, 靠的只有丈夫和儿子。倘若被人瞧见傅德明责问于她, 往后这府邸里, 她该如何立足?

沈氏攥紧了手, 瞧见傅德明的书房门扇紧闭,便径直走了过去。

她是东院主母,书房的仆从也不敢拦,各自躬身行礼。

片刻后,傅德明拄拐过来,挥手屏退众人,走进去时,就见沈氏站在书架跟前,背对着他。屋门吱呀关上,屋里灯火昏暗,安静片刻后,沈氏才缓缓转过身来。方才的盛怒、掩饰、否认尽数消失,她的面色苍白,嘴唇略干,看着他不说话。

傅德明强压怒气,沉声道:“秋娘的话都属实吗?”

“属实。”沈氏泄气一般,身子微微塌了下去,“确实是我安排她找刘雄,招了那些地痞生事。但有人刺杀魏氏的事,我却毫不知情。我纵有歪心思,却没到害人性命的地步。”

“糊涂!找地痞生事,不取性命,就不算害人了?”傅德明简直被她气笑,几步走到案边,丢了拐杖坐下。

夫妻二十来年,妻子是个什么性情,傅德明还算清楚。

——因外头的事有他和傅德清撑着,沈氏留在府里照顾长辈和孩子,内宅的事虽料理得妥当,眼光却有限。像这回的事,最先想的不是谁背后利用,却只顾撇清责任。

他揉了揉眉心,沉声道:“你可知那刘雄为何回来?可知刺杀魏氏的事是谁指使?倘若不是修平及时救下,魏氏死在外面,你便是给了人机会的罪魁祸首!旁人寻不到我傅家的缝隙,你倒好,拱手给人当内应!”

这话颇重,沈氏面色微变,没吭声。

傅德明没指望她看长远,沉着脸瞪了片刻,才道:“为一个月仪,你就被个仆人糊弄,生出毒害侄媳妇的心思。你扪心自问,当得起这主母的位子吗!那魏氏纵然出了岔子,修平也看不上月仪!”

沈氏提拔娘家是为私心,既出了岔子,哪敢把沈家再搅和进去?

也顾不得老脸,面露惭色,道:“这回的事是我糊涂,却不是为了月仪。先前母亲说要让魏氏帮着操持内宅的事,我才……”她觑着傅德明的神色,试探着道:“外头的军权,都落在二弟和修平手里,留在咱们这里的就只有……”

这话说出来,正戳中了傅德明的大忌。

强压的怒气霎时被触动,他脸色陡变,抄起手边的砚台,便往她身上砸过去。

砚台厚重,棱角分明,沈氏躲避不及,肩上被砸中,踉跄退了两步。

剩下的话语卡在喉咙,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傅德明,脸色一瞬间难看到了极致。

——成婚二十来年,傅德明虽非温柔体贴之人,却从没跟她动过手。哪怕夫妻偶尔摩擦争执,也多斥责摔门而去,从不动手。

谁知这回,他竟会拿砚台砸过来?

砚台里墨迹未干,尽数泼在沈氏簇新的锦衣,她顾不得肩头的痛,只死死盯着他。

傅德明气得浑身颤抖,缓了片刻,才指着沈氏道:“蠢妇,蠢妇!”

……

兄弟子侄争夺权柄、祸起萧墙,是傅德明的大忌。

若他还像当年悍勇,能镇住一众猛将,儿子也成器,贪恋权势、罩着弟弟也未尝不可。可如今什么情势?他伤了腿没法上阵,两个儿子的手腕才能皆不及傅煜,傅家有今日之威势名声,傅德清和傅煜出力更多。这回傅煜铁骑踏破鞑靼、奉命南下平定叛乱,声望更盛。

而手底下那些老将们,也多对傅德清父子臣服。

傅煜有能耐镇住众人,傅暲兄弟俩谁有那胆魄威仪?

这般情势,争执无益,只能内耗,倒不如看清强弱,甘居其次。兄弟和睦、子侄齐心,傅家权势不倒,傅煜又非寡情自利之人,自然不会亏待堂兄弟。

比起两院内斗、兄弟罅隙,这才是两全之策。

谁知道沈氏活了大半辈子,却还是利欲熏心,看不开这点。

到了如此关头,竟还掂量两府权柄的轻重?

傅德明气得胸膛起伏,好容易克制住了,指着墙上老太爷的遗物便道:“跪下!”

沈氏从未见他如此怒气,惊愕之下,两眼通红,却还是跪在了遗物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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