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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奸雄的日子(94)

唇瓣软嫩,呼吸柔和,像是鹅羽扫过心尖。

傅煜目光落在她唇上,“还不够满意。”

攸桐笑着哼了声,也不敢玩火自焚,便仍退回角落,道:“快去吧,我困死了。”

伤者为大,她既不肯,他也不能强求,否则跟从前似的被气出去,便前功尽弃了。

傅煜只笑了笑,起身去内室洗手沐浴,因水温刚好,耽误了一阵。

再出来时,她已经睡了,呼吸绵长。

——白日里受的惊吓令攸桐提心吊胆,后晌回府后虽躺了会儿,却半点都没睡着。紧绷的神经在傅煜回来后松懈,整日的担忧化为疲倦,钻进暖和香软的被窝后,没片刻就睡了过去。

傅煜也没扰她,熄了灯烛躺上去,仍将她抱在怀里。

……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时,傅煜便起身出了南楼,精神抖擞。

到两书阁,将这两日积压的事处理毕,外头朝阳初升。回到南楼,攸桐才刚起身,正对镜梳妆——因昨日崴了脚,她腿脚不便没法走路,清晨去寿安堂问安的事便可逃过,趁势睡了个懒觉。

夏嫂做好了早饭,摆上精致小菜,夫妻俩一道用了,她留在府里养伤,傅煜则出府办事。

临行前,因杜鹤去青州尚未归来,便命护卫往魏天泽住处去一趟,只说傅德清召见,请他到城外的东林校场。而后换上劲装、悬了宝剑,纵马出城。到得昨日那处庄院,问过昨晚的情形,果然那跛脚汉嘴牢如铁,半个字也不肯吐露。

傅煜瞧了一眼,也没往那处只关死囚的秘牢送,只叫人盯着,等陈三疲累犯困,熬不住时,再那处手段审问。

而后拨转马头,直奔东林校场。

到得那边,果然魏天泽已到了,单人孤骑,站在空荡的校场,影子被朝阳拉得斜长。

傅煜与他相识已久,见惯了魏天泽英姿昂扬的姿态,一眼瞧见那身形,便觉他今日精神不济,想必是昨晚没睡好。

旧事与案情浮上心头,傅煜马速稍缓,眉梢微沉。

晨风朝阳下,魏天泽立马眺望远处,眼底有淡淡的乌青。

昨晚他确实没睡,一整宿辗转反侧、殊无睡意——在察觉陈三已露了痕迹后,他便笃定刺杀的事已失手。潜伏多年、苦心筹谋,大事未竞却露了端倪,即便魏天泽久经历练,却仍生出一丝慌乱。强作无事地办完事回到住处,魏天泽也终于发现,他似乎被人盯上了。

不知道是何时盯梢的,藏得极深,若不是他在傅家数年,深谙此道,几乎没法察觉。

而这意味着什么,魏天泽心知肚明。

灭口失手,打草惊蛇,想必那魏攸桐也意识到了症结所在,傅家才会派人盯上他。

到了这地步,以傅家在齐州内外的天罗地网,他想逃走是不可能的,唯有设法应对。

魏天泽将所有的事梳理了一遍,陈三那边不可能出岔子,沈氏鬼迷心窍,应当不至于半途而废。哪怕沈氏反悔,凭着跟出城的那两个护卫,也不会是刺客的对手。原本万无一失,傅家却查到陈三头上,必定是刺客已然落网。

傅煜远在青州还没回来,会是谁出手?

魏天泽想不通。

但事已至此,傅家既怀疑到他头上,又有了魏攸桐的线索,纸终究包不住火。

今晨听见傅德清召见,魏天泽便知道,是为了昨日的事。

唯一庆幸的,是傅煜远在青州,哪怕事情败露,他也只需应对傅德清,而不必面对傅煜——那个他少年时结识,数年并肩作战、生死托付的朋友。

怀着这般心思,魏天泽收敛心神,极力镇定。

听到远处马蹄声,他拨马回望,却在看到来人的那一瞬僵住。

逆着阳光,看不太清那人的面容,但他身姿挺拔、气度沉稳,姿态熟悉之极。

是傅煜。

第73章 露馅

校场上空荡得很, 秋初的晨风和暖, 微微掀动衣角。

马蹄踏上被踩得坚硬的泥土,蹄声清脆而迟缓,傅煜眉目肃然冷沉, 没带半个随从。

魏天泽这几日得到的消息,都是傅煜已去了青州尚未归来,此刻陡然看到他,满心震惊。他竭力镇定,掩饰过种种情绪, 利落地翻身下马,抱拳道:“将军!”话音落处, 并无任何回应,他抬头,正对上傅煜的眼睛。

威仪而锋锐, 居高临下, 却不待半点情绪。

“上马, 去那边。”傅煜抬手指了指校场边的树林。

林子的旁边是一处高台,借着丘陵的地势,站在上面,能瞧见东林校场的全貌。

魏天泽应了,随他到林边下马, 而后登上高台。

远处有骑兵训练的蹄声断续传来, 这边却只剩值守的零星兵士, 静如青松。

氛围沉默得诡异, 魏天泽站在傅煜身侧,先行开口,“青州的事,将军都处置过了?”

傅煜颔首,目光扫过校场,扫过远处训练的兵士,半晌,才回身看向魏天泽,“我们第一回见面,是在这里吧?那次伯父办了场比武,同龄人里,你是最出类拔萃的。骑射功夫和身手都很好,教习师傅也夸你天赋异禀。”他顿了下,叹道:“一晃眼,都多少年了。”

声音迟缓,平稳无波。

魏天泽的瞳孔却倏然缩紧,心也不自觉地沉了下去。

平白无故的,傅煜不会有闲心翻旧事,事实上,以傅煜惯常的冷厉内敛性情,若无别的缘故,不会说这种话。既有意提起,必定是有缘故。

他没看傅煜的神情,目光落在校场,竟自笑了下,“将军第一次见我,是在这东林校场,我第一次见将军,却比那次早两年。那时候……你进军营没多久,”他悄然换了称呼,带几分老友的熟稔,“老将军管得严,你整日练骑射、读兵书,没多少空暇,想必也没留意过我。那时候我就想,老将军的儿子都如此用功,我岂能偷懒。”

傅煜侧眼看他,“我凭着自幼习武底子,才有今日这点本事。你……几岁练的?”

“八岁,靠着军营里老兵的指点。”

从侧面瞧,魏天泽盯着校场,眼睛都没眨。

傅煜神情微沉,没探问他八岁之前的经历,只说起后来的事——

两人头一回跟着徐夔上战场,一道以斥候的身份刺探消息,并肩作战后看着满地的血迹发怔,在危急时彼此救护,驰马疆场、同行喝酒。相识十余年,大小的仗打了百余次,傅煜麾下汇集的多是永宁兵马中的翘楚,魏天泽天资过人,进益飞快,在傅煜职位渐高时,也一路提拔重用。

过去的事,累积如丘陵峰峦,数之不尽。

少年结实、意气风发,两人性情还算相投,也彼此欣赏,是生死同行的袍泽,也是一道磨砺成长的朋友。

魏天泽起初还笑而应对,渐渐的,却沉默了下去,甚至流露惘然。

幼时流落齐州,十余年的时光,他其实早已在这里扎根,满身的本事是傅家兵马赋予。素日来往的朋友、亲信,也都是永宁麾下。傅煜提起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他当然记得——头一次杀人的恐惧,被人救下时的感激,从最初心存迟疑到后来生死相托,沙场之上,拿性命结下的情谊,有着极重的分量。

正因如此,才令人痛苦。

……

日头渐渐升高,两人修长的身影也挪得愈来愈短,浮云变幻,白云苍狗。

傅煜负手而立,衣角在风里翻飞,“你救过我的命,很多次。”

“你也救过我的——”魏天泽声音有点干涩,“很多次。”

“父亲带兵时身先士卒,用人时也不徇私情。他很器重你。”

“我知道,老将军的恩遇,我一向铭记。”

魏天泽的头不知是何时垂下的,目光盯着高台下的粗糙砂砾,两只手握于袖中,唇边的苦笑微不可察。岂止是恩遇?从身无所长的孩童,到如今能独当一面的副将,这几年里,傅德清即便军务忙碌,也会命老将照拂于他,多加指点。傅家对他的照拂,不止在军务和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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