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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奸雄的日子(80)

“是为百岁宴的事。”傅煜正色,声音压低,“自母亲过世后,府里中馈向来由伯母打理,澜音和昭儿的事,伯母也没少费心,从没出过差错。这般宴席,伯母身边仆妇尽够,若忙不过来,攸桐帮忙便可,若说是协助操持,怕会令伯母多想。”

他素来不问内宅之事,如今肃然提及,必有缘故。

老夫人下意识看向攸桐,便见她垂眸敛袖,没半点异样。

最先浮入老夫人脑海的是不悦,以为是攸桐偷懒不肯出力,才请傅煜说情。但这念头很快被压下去,她上了年纪后虽容易感情用事,却没到老糊涂的地步,那双略微浑浊的眼睛将傅煜审视了下,又瞧瞧攸桐,才道:“你是说,内宅的事,先别让她插手?”

“攸桐年纪有限,照顾孙儿起居即可,不必去伯母那里添乱。”

傅煜语气笃定,几乎是不容置疑。

老夫人看他说得认真,碍着攸桐在,并未细问,只颔首答允。

旁边攸桐却是偷偷捏了把汗——昨日老夫人做此安排时,她便觉沈氏神情异样,想着傅家虽兄弟子侄和睦,到底身居高位,兵权政权分握在傅德清兄弟手里,利益牵扯复杂,便探问傅煜的态度。谁知今早,他会郑重其事地跟老夫人提及,不想让她去碰沈氏的东西。

亦可见,坐拥权势富贵的傅家,其实也藏着许多敏感之处。

能令傅煜特意提及,必定比她以为的内宅纠纷严重得多。

她能避过当然是最好的。

遂暗自松了口气,觑着傅煜的神情。

那位并未多说,给了她一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

攸桐琢磨半天也没明白他那眼神的意思,因心里装着窥破傅家密谋天下的秘密,怕被傅煜看破后徒增麻烦,暂且也没敢多问,只往斜阳斋去。

到得那边,果然傅澜音和傅昭姐弟都换了轻便装束,四个人乘马出府,直奔城外。

……

静安寺离城不远,乘马疾驰,不过两炷香的功夫而已。

比起齐州几处名寺的金碧辉煌、香火兴盛,这座坐落在山脚的佛寺极为清净冷落,连个山门都没修。朱墙围着几座佛殿,后面带着精舍,里面是傅家请的几位修行女尼。韩氏并未出家,住在墙外的小院里,身边四个丫鬟仆妇照顾,也不受清规戒律的束缚。不过据说她性情沉静,本就不嗜荤腥,饮食也以清淡为主。

比起傅家的轩昂屋宇、豪贵宅舍,这院落可算是很素净的了。

但素净之外,却也有不少妙处,譬如寺后峰峦叠嶂、不远处湖波荡漾,极宜修身养性。

有傅家的威名震慑,宵小之徒也都避而远之。

这等依山傍水、闲散山居,攸桐简直钦佩这位大嫂的眼光。

因傅晖和田氏亡去已有数年,傅澜音伤心过后,如今已是看开了,到院里后,将寿安堂的东西悉数给了韩氏,说了好半天话,才依依不舍地出来。到寺外时,还低声叹道:“大嫂在这边,过得也不容易。”

攸桐未免讶然,“这是为何?”

“大嫂瞧着沉静,其实很能干的,从前祖母很喜欢她,常让她帮着打点府里的事。若不是大哥的事让她伤心,在府里住着总比在这里孤苦伶仃的好。”

听这话音,韩氏并不是喜欢山居才来此处。

那她一位高门少夫人,为何要躲来这里?

傅晖堂兄弟战死后,长房的那位因怀着遗腹子,如今有儿子傍身,过得甚是尊荣,韩氏哪怕没有子嗣,以傅德清的宽厚,必定不会薄待。看傅德清和傅澜音的态度,她跟公公、小姑子并无矛盾,老夫人肯给她带东西,显然也处得不错,既是如此,为何会搬出傅家独居?

这其中必有缘故,令人好奇。

那时傅澜音不及十岁,想必不知内情。而攸桐跟韩氏几乎素不相识,自然没法贸然探问。

想了想,也只能回去试着问问周姑。

不过此刻,却无需为此费心。

攸桐难得出来一趟,岂能浪费?

沿着山路纵马而行,前晌不算太热,穿梭在树荫下,两侧峰峦如黛、起伏叠嶂,偶尔遇见河流清溪、水声淙淙,哪怕只是骑马漫行,那种自在而无羁绊的感觉也令人愉悦。她便跟笼中雀鸟出来撒欢似的,仗着骑术不错,左瞧右窥,不亦乐乎。

傅煜难得有闲心出来游赏,便陪在旁边,从静安寺南行,直奔射猎的云林围场。

谁知到了那边,竟碰到了熟人。

……

云林围场是齐州城外最大的猎场。

方圆百余里的山林被圈起来,里头养着飞禽走兽,可供人游猎,往北则是云湖,明澈如镜,绿杨阴掩映沙堤,绕湖漫行景致极佳。经营这猎场的是齐州最大的富商,背后亦有官府撑着,临湖建了馆舍宅院可供休憩住宿,亦有许多擅长烤制野味的厨子候命,各色炊具佐料都是齐全的,随时供人差遣。

齐州城的高门贵户游猎时,也都喜欢来着云林围场。

围场入口处便是绕湖星罗棋布的馆舍,傅煜出行没带仆从,因打算傍晚烤野味吃,便叫傅昭去要个空着的馆舍。

谁知傅昭回来时,除了馆舍的牙牌,还带了三位大活人——

秦良玉和秦韬玉兄弟,以及跟秦良玉如影随形的秦九。

先前傅德清重伤归来,因军医和郎中擅长外伤,不太会调理内腑,傅家特意请了秦良玉照应。那阵子秦良玉也极为尽心,早晚来看傅德清的伤势,亲自盯着抓药煎药,连攸桐做的药膳,他也亲自尝过,拿捏着分寸增减。且他向来嘴严,哪怕别人问及,也只说是傅昭受伤,他熬不住弟弟的苦求,才每日两三回地登门,不曾泄露半点风声。

傅德清能扛过最初的虚弱,迅速痊愈,秦良玉功不可没。

而他素日里给傅家女眷问诊调理,也颇为精心。

傅煜原打算专程登门致谢,只是先前刚回齐州便被派去安顿边防,这回难得有空,又陪妻子散心放风,还没来得及。如今意外碰见,当即翻身下马,撇开兵马副使那点端贵身份,十分客气地拱手道:“秦二公子。”

“傅将军。”秦韬玉和秦九同时行礼。

秦良玉也抱拳还礼,面上带着温润笑语,扭头瞧见攸桐,也行礼致意。

湛蓝的湖水映照天光云影,他玉白锦衣磊落,风姿颀秀,称得上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攸桐便笑着屈膝为礼。

正是晌午,天气浓热,傅煜行军时吃惯了苦,对那点闷热日晒不以为意。傅澜音和攸桐却是女儿家,哪怕为散心游山而兴致高昂,马背上颠簸得久了也觉劳累,拿着牙牌,便要往馆舍去纳凉,坐着歇息。

傅煜便请秦家姐弟同往,一道用饭,向秦良玉道谢。

饭食自是丰盛精致的,此处以射猎招徕游人,饭食也以野味为主,獐肉、兔肉、鹿肉、野鸡做得精细美味,配上山林间的野菜山菌,甚是可口。

心满意足地吃完,傅昭恢复了精神头,瞧着外面绵延的密林跃跃欲试。

“前两天闷在府里,也没能出来活动筋骨,二哥——”他瞧着傅煜,目光殷切,“这回就由我和韬玉去射猎,打一堆野味回来,给你们尝,如何?”说罢,还征询似的看向秦良玉。

秦良玉医术卓绝,剑术却是平平,今日出门只是陪弟弟罢了。

闻言只是一笑,不置可否。

旁边秦韬玉的目光迅速往傅澜音身上瞥了一眼,欲言又止。

傅煜则闷头喝茶,颔首道:“也好,瞧瞧你近来长本事没。”

——他沙场征伐惯了,对射猎之事不甚热衷,而攸桐娇滴滴的美人儿,虽会骑马,却连弓都拉不开,拿了箭也是徒劳,来射猎就是凑热闹图有趣,要想享用野味,也就傅煜和秦韬玉这俩少年动手了。听弟弟自告奋勇,自是允了。

旁边攸桐听见,心底连连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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