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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 王(60)

金玉郎“哦”了一声,先是想金效坤果然是发了财了,都有闲心修花园子了,又想这花园子肯定是为了傲雪修的,嫂子成天跑出去玩,肯在家里欣赏花园子的人,不就是傲雪这么一位吗? “好。”

他的脸上浮出了笑意:“很好,我等着看那一景。”

小刘迈步要走,临走前又想起了件事:“二爷,今早这院儿里有个生人,穿着打扮都像您似的,那人原先来过咱家吗?” 金玉郎反问道:“怎么,你认识他?” 小刘摇了摇头:“不敢说认识,就是早上猛的那么一看,觉着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似的。

可想了一天,死活就是想不起来。”

金玉郎笑着摆了摆手:“你忙你的去吧,没事老盯着我的朋友研究什么。”

小刘答应一声,夹着账簿走了。

而他刚走出院子,傲雪掀帘子出了来,在门前台阶上站立了,大声说道:“以后你若带朋友回家过夜,请让你的朋友到外头屋子住去,这院子里不是我就是丫头,不宜让陌生的男子随便出入。”

金玉郎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胸膛:“你看我陌生不陌生?” 傲雪根本都不正眼瞧他,单是居高临下,笼统的对着整座院子发话:“我无意干涉你在外面的行为,但是这个院子里的内政,我还是可以说了算的。”

然后她一转身,门内的小丫头早提前为她撩起了门帘,她昂着头迈了步,绣花鞋尖踢开裙摆,她走得稳当,除了裙摆荡漾,其余部位纹丝不动,像一座苗条俊秀的小牌坊。

后方的金玉郎没有再放什么狗屁,这让她心里颇为舒服。

金玉郎现在若是忽然死了,那她也不会乱了方寸,在金家过了这几天的日子,她过得挺不错,金效坤主外,她主内,配合得很默契——又默契,又清白,两人一天或许能见上一面,或许一面都见不上,见上了,她挺高兴;见不上,她知道他太平无事,心里也很安然。

只要金玉郎别作乱,那么她真可以这样活上一生一世。

金玉郎目送傲雪进房,一边看,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要杀我的女人。

然后他就感觉这里的一切都变得不可忍受起来,这里是他的火坑,他必须远离这里。

一转身走出去,他顶着寒风一路走向了大门口,决定去找施新月。

哪知道走到半路,有人迎面走来,步伐匆匆,却是他哥。

迎着金效坤停住了,他忽然想笑,心想今夜这是怎么了,一个一个的全不睡觉? 金效坤低着头走路,都要走到金玉郎眼前了,才猛然抬头发现了这个弟弟。

惊讶的“哟”了一声,他问金玉郎:“这是刚回来,还是又要走?” 金玉郎答道:“要走。”

金效坤伸手抓住了他的一条手臂:“这个时候,外面一没吃二没玩的,还要走到哪里去?”随即他柔和了语气:“你听话,回去和太太休息,大半夜的别乱跑了。”

金玉郎对着金效坤眨巴眼睛,因为他活到这么大,第一次从大哥口中听到这么有温情的话。

这话不好,听了难受,他宁愿金效坤对他永远是公事公办、爱答不理。

而金效坤见他不回答,以为他听了自己的话,是正在犹豫,便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催促道:“快去,听话。

年轻的小两口,哪能总这么赌气?你回房去,她要是埋怨你,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气量大些,只当听不见就是了,别和她一般见识。”

他且说且行,金玉郎不由自主的随着他做了个向后转。

金效坤的手从他的肩膀移到了他的后背,哄孩子似的拍了他两下,同时轻声的絮絮叨叨,还是劝他去和傲雪好好过日子。

金玉郎走了几步,忽然扭头问道:“大哥,你怎么这么有闲心管我?年关可要近了,你今年的债务问题怎么样?能解决吗?” 话音落下,他一阵惊悚,因为金效坤居然毫不掩饰的笑了一下,这一笑可是笑得够大,眼角都聚出了清晰的细纹。

笑过之后,他又拍了拍金玉郎的后背:“放心吧,能解决。”

金玉郎还不死心,倒要看看金效坤今夜发的是什么疯:“你今年赚到钱啦?” 金效坤转向金玉郎,给了他一张笑脸:“今年的情形好一些。”

金玉郎盯着他那张笑脸,发现金效坤居然可以笑得一脸慈爱,好像自己的亲爹转世回魂。

“大哥。”

他又试探着开了口:“我还有一件事想和你讲,就是我已经结了婚,结了婚就算是大人了,往后,我也往家里交些家用吧。

要不然,我们原本已经分了家,我还要带着太太吃你一口,有点儿……不合适。”

金效坤不假思索,直接摇了头:“你有这个心,很好,但是不必。

我身为大哥,本来就有照顾弟弟的义务,况且现在家里不缺这笔钱。”

“你没义务,父亲已经在遗嘱上给我们分了家了。”

“可我们终究是兄弟,财产可以分,血缘关系不能分,对不对?” 金玉郎打了大冷战,然后抱着肩膀说道:“哥,我不和你慢慢走了,我好冷,我要跑回屋里去了。”

金效坤点头放了他走,然后独自往书房里去,心里很快活,很久没有快活过了,这些天是他这几年来难得的黄金时光,这几年来让他疲于奔命的这场经济危机,也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得到彻底的解决。

这要感谢果刚毅,没想到这位老朋友偶尔也会办几件人事,比如从他手里租下仓库,偷偷做起了药品生意。

药品都是走私来的,不能见光,下船之后须得找个妥当地方躲藏几日,而他正好拥有几座大仓库,大仓库也正好都是空着的。

走私药品是非法的行为,不过他穷极了,也就顾不得那许多,况且他并没有和果刚毅公开的合作,他只是租给了果刚毅几座仓库而已。

昨天下午,果刚毅派人给他送来了这个月的租金,租金相当可观,需要用一只小皮箱才装得下——上个月的租金倒是用不着小皮箱,因为是英镑,厚厚的、沉甸甸的一沓英镑。

金效坤感觉,这笔钱不只是帮助自己渡过了经济危机,甚至也拯救了自己的灵魂。

现在再回想起自己对弟弟曾经下过的毒手,他真要痛斥当时的自己为魔鬼了。

他不能够为自己的罪行向金玉郎道歉,那只好在其它方面,多多的补偿弟弟一些,比如说,多给弟弟一些好脸色和好言语,再比如说,撮合他和二姑娘好好过日子。

其实弟弟真不算坏,几乎就是个好弟弟,起码,没给他招过灾惹过祸,也没让他丢人现眼,这就不错了。

真要是摊上了个混账弟弟,他不也得捏了鼻子管吗? 快步走回了他独居的书房里,他洗漱更衣,好睡了一夜。

翌日清晨,他刚睡醒,正盘算着今日的计划,小刘来了。

小刘平时有事,不是去找二太太,就是来找大爷。

金效坤见他带着一身寒气,是特地赶着跑来的,便问道:“怎么这么急?二太太有事找我?” “不是。”

小刘意意思思的向着他笑:“我是发现了个事儿,挺蹊跷的,觉着应该告诉您一声。”

“说。”

“二爷前晚儿,挺晚挺晚的时候,往家里领了个人,那人在二爷院儿里睡了一夜,天亮的时候我去找二太太说事儿,结果就瞧见那人了。”

金效坤听到这里,不得要领:“然后呢?” “我当时就看那人眼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