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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不破戒(89)

作者: 冢祭 阅读记录

虚生用茶盖拨着清茶面,满腹疑惑道:“舒沐玺最爱凑热闹的主,怎么倒不去了?”

“简小妹身子不便,他哪里舍得弃下爱妻,独自前往。”花星楼失笑道:“这简文松自己有孕两个月竟浑然不知,五天前一时不适昏倒在药炉,鸾镜一把脉才发现。如今胎气未稳,不宜远行,估计是去不了。”

难怪近来简文松如斯好说话,周身散着慈柔的气息,不似过去那般母夜叉的模样。虚生心中暗想,嘴上半点不敢说,省得被花星楼背里去告状,下回来又得面对个冷脸,“你怎不早两日来说,我好备下贺礼,这次来也不至空手。”

花星楼眼冒贪婪的精光,仔仔细细打量了下虚生,嬉笑道:“贺礼主要是心意,贵重倒是其次。不拘着送什么,你随身之物送出不也一样?”

“那也讲究投其所好。”虚生眉头微挑,毫不给面子地揭穿说:“简小妹可不像你这么俗气,我一身的东西都送她,也未必能入她眼。”稍作思量,虚生只得忍痛割爱,对沉香道:“你跟我去隐世山庄前,弯一趟五学书院。”

“简妹子不是书呆子,你让沉香送一箩筐书来都无用。”花星楼甩甩手,全然反对。

沉香跟虚生久了,有些话不用明言也心有了然,立刻恭敬道:“我这就去五学书院,把鸣鹤古琴取来。”

冷不防得知虚生要送出的贺礼,屋里人愣是惊诧久久不语,鸣鹤古琴何等稀有难得,世间怕是难寻第二把珍品。不曾想到虚生这么大方,花星楼瞠目结舌许久支吾道:“你真舍得?”

虚生无力地耸肩,“我现今在外流浪,四处为家,再带把古琴有诸多不便。与其我整日带在外不小心磕碰坏,倒不如送给简小妹,也是不错的归宿。我种下的因,今日得果,缘起自有缘灭时,大抵是我与这把琴缘尽了吧。”

“少来那因因果果的,听得烦人。”花星楼素爱挑拨事非,乐得在旁看戏,忙道:“无情公子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怀明墨摸透花星楼性子,不想让他如愿,平心静气道:“修行多年,看得比我们透彻应该的。”

花星楼仍不死心,抬手指着虚生道:“看这小子的模样,是不打算还俗了。”

怀明墨又笑说:“个人有个人的造化,要与佛有缘者,强求不得。”

玩笑的脸色渐僵,花星楼怄气地瞪向虚生,嗓子发干,从门边快步走到罗汉床旁想吃口凉茶,谁知地上洒的水未干,差点一个趔蹶摔倒在地。

虚生先是一愣,立刻捧腹朗笑出声,幸灾乐祸地开口:“所以啊,做人别存太多坏心眼,业报不知几时会来。”

说笑半晌,花星楼差些忘记此行来的目的,忙收敛笑色,坐在怀明墨空出的位上,面色肃穆,话语却很平和道:“莲心慧姬不好对付,我和舒沐玺商量过,实在不放心你孤军作战。”他拍着胸脯一副肝胆豪情,朗声笑说:“且说吧,有什么我们好帮你的,一定鼎力助你。”

“你们这两个朋友虽不大靠谱,总算也没交错。”虚生逗惹得花星楼面色阵阵青白,刚要破口骂虚生不识好歹,就见虚生抚平压在身下的衣摆,二话不说对花星楼行了个伏拜大礼。

花星楼猝不及防下硬生生受此礼,眉心猛地一跳,连忙前倾,手臂跃过案几使力把虚生扶起,“你这做什么,脑门被夹了不成?”

虚生不大好意思说:“我之后得紧盯住莲心慧姬,且有要事要查,恐难抽出身去应付合欢斋。”

“这事不难,合欢斋交给水无宫牵扯住便是,你也犯不着折煞我吧。”花星楼恶狠狠瞪看虚生一眼,轻笑道:“其实你何须水无宫出手,只稍你一句话,自有人会护着你。”

怀明墨淡然处之,仿若没懂花星楼话里意思,揭过这话题,只关心道:“你不肯说,沉香口风更紧,是半点不肯透露半字来。你老实交代,到底要查什么?”

“三个人的身世。”虚生凝眸冷声道。

怀明墨眸子微动,眸前明明一片黑暗,偏又像有束光指引自己方向。等想明白大概,脸当下黑了泰半,目光透出些许阴鸷狠厉,“除你、四皇子孟英桓外,还有那个人是谁?”

虚生看着一脸迷茫的另外两人,也不做多余解释,只笑回道:“多情公子。”

“多情公子?”怀明墨按捺不住心中惊异,声音不由高了几分,“他竟与你同岁?”

“不止同岁,月份左右差不上一个月。”虚生意味深长地浅淡笑着,余光瞥见怀明墨指尖猛地一颤,目光微微闪动,心中亦冷了半截。

辛里错愕了下,拳猛击罗汉床沿,目露凶煞道:“偷换皇子是欺君死罪,莲心慧姬怎么敢?!小皇子身边多有乳母宫女紧随在旁,她又是什么时候找出的时机来?”

“孟英桓六个月大时出过次宫,他因病重,卫夫人带着他去大相国寺斋戒祈福。他在大相国寺大概呆了五日,病痛奇迹好转。”虚生娓娓道出,“那时的卫夫人很是得宠,穿戴物品自然不差,即使在寺里清修也不会太素朴。那五日里,大相国寺曾遇到过贼人骚扰,听说卫夫人被偷去写首饰珠玉,受了惊吓。皇家秘档里只是两句带过,究竟当时发生了什么,谁又知道呢。”

这事实在离谱,花星楼疑惑道:“偷换龙子,旁的人可能因为孩子太小看不出,亦或是看出怕惹杀身之祸不敢说,可卫夫人是四皇子生母怎会瞧不出来?”

“莲心慧姬易容术了得,况且是六个月的婴孩,张开后微有变化也正常。”虚生心底亦未明朗,低声喃道:“卫夫人……许是被蒙在鼓里吧。”

众人故意忽视的话题,偏被花星楼这没眼力见地提出,“如果你四皇子是被掉包过,那岂不是你可能才是真的孟英桓?”话音刚落,他见虚生双眉微皱,怀明墨脸色也不大好看,好像刚想起虚生无意提起怀明墨的身世,登时明白自己说错话,赶忙闭上嘴,呵呵挠头傻笑。

辛里直瞪向花星楼,见他眸底若隐若现的促狭得意,恨不得撕了那张嘴。怀明墨倒是没多大反应,他悠然吐出青枣核,没有丝毫难堪胆怯。辛里知道怀明墨性子,外柔内刚,决定的事决计不会改变,认准的人更不会轻易松手,想到真相戳穿那日,辛里不由得锁紧眉头。

倒是虚生捏着罗汉床扶手,内力催使掌心一用力,梨花木扶手瞬地捏称碎木屑,冷声道:“太久没教训你,皮痒是吧。”

花星楼瞧虚生似乎动了真格,立刻见好就收,斟满案几上喝得见底的茶碗,“这故事太骇人听闻,你真得查仔细点。没准你还能去跟那几个皇子争上一争。”

皮厚至此,虚生拿花星楼没法,适才些许薄怒转眼烟消,苦笑道:“你想得倒好,就怕是不能。”

怀明墨喝下小半杯赔罪茶,颔首赞成说:“不错,就算孟帝知道真相,也顶多赐死这假皇子,然后举国昭告发丧,说皇子突染重疾而亡。至于那个流落在外的真皇子,得个爵位,赐宅邸良田,锦衣玉食过此一生罢了。”

“那你留他命做什么?直接结果他,不更省心省力。”

虚生睨了眼这江湖客,无奈摇头道:“杀他不难,撇清自己别惹一身腥才难。况且夺嫡之争,我或许还用得上他,留几天性命不碍事。”

辛里一直帮着打点玄机阁的内外事,所以对朝堂诡计甚是敏锐,当即插嘴,“二皇子如今声名在外,想扳倒他,的确要个人与他打擂台。二皇子向来会揣测圣意,定会找机会陷害太子谋反,这就需要人站出来揭穿二皇子阴谋。而此事三皇子不该出面,毕竟鹬蚌相争,做渔翁才是最终得利的人。”

沉香早早接到虚生的旨意,没想辛里竟会猜出这么多,不由高看他一眼,嘴上犟道:“没想你这呆子倒没太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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