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想和摇滚乐手恋爱(8)
那是交往半年后的第一次留夜。居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需要澄清的是，我可没有拒绝，也没有任何拒绝的暗示。我只是泰然处之，而他，大概是太慌乱了，结果……
结果只是在地上打地铺，然后从被窝里伸出手，把我垂下来的手牵住了。
牵了一整晚。
虽然事后禁不住跟闺蜜讨论“他该不是个GAY吧”“难不成是个无能”，闹了不少笑话。但随着岁月的流逝，反而，最能留在记忆里的，是他执拗的左手。
我知道自己被爱着，被深深地真爱着。
“他俩会不会结婚呢？”我不自觉的再次把话题转移到小武和思柔身上。
“你们女人，总是第一时间往结婚里想。”他说。
“难道你们男人不是？”
“我们首先考虑幸不幸福。”
“是性不性福吧？”我白他一眼。
他脸都绿了，嚷道：“哎呀，冤枉啊！”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不客气地猛敲一通，小武粗声粗气地喊道：“觅食啦，可爱的小两口们！”
第 8 章
在海边有两三个出租烧烤炉的档口，红火得很，几乎爆满。我们男男女女都动手抬着食材侧身走入场地里，烤炉是砖头水泥垒成的大炉，适合十几个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彼时天已经黑了，有些炉还未燃起，有些已经噼噼啪啪烧得正旺。一时浓烟四起，一副乌烟瘴气的模样。
我们把食材从泡沫箱掏出来，都十分惊喜。这次小武出的经费太足了，除了常规的鸡翅、肠仔和各种蔬果，居然还有牛肉和海鲜，什么濑尿虾、生蚝、鱿鱼、扇贝、大虾，就连象拔蚌和蛏子都有。我们一边把食物摆开，一边流口水。
“你们常常这样组织出来玩吗？”思柔边看男人们起炉，边串着韭菜和冬菇。她的齐耳短发将她衬得鬼马精灵，五官虽不是精致那种，也只是略施粉黛，却是浓眉大眼，落落大方的。最提升好感度的，是她略显沙哑的嗓音，听着格外率真，烂漫。
“才不是，是托了你的福。”我把玉米包进锡纸里，说道。我当然不会拆台说“怎么可能哪来的钱”，我会说：“他们都是大忙人。”
“那我面上有光啊。”她也不避忌奉承话，笑得甜丝丝的。她总是会把温柔包容的目光投放在不太正经的小武身上，想必是真正了解他所以喜欢他的。
小武是个表面大大咧咧，实际上性格有些阴郁的人，一直与他为伴的何星楚曾跟我说过，小武曾经比较孤僻，性子很犟。大学毕业投入就业大军时，他就因为这样的性格频频吃亏，他自己也对所谓职业人生有些失望，才决心跟着何星楚干乐队。
这样的男生虽然不够世故和圆滑，进入社会老碰钉子，但对于人情却格外看重，是难得的大忠大义。
对恋人，他是绝对的忠犬型。这是三年来我第一次听他说交上了女朋友，他那如沐春风的表情，让我也忍不住在心里为他编织和思柔的几百个甜蜜的未来。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八卦地和她咬耳朵。
“其实我们是校友。”不知是不是火烧得太旺了，映红了她的脸，还是她是真的红了脸，含羞的女生格外动人，“其实我在念书时就看过他，当时他跟其他同学组了乐队来玩，我在大三时无意中看过他们的演出。虽然我知道那都是些半吊子，但那时我就莫名觉得……那个吉他手有点儿帅。想不到毕业三年了，我在公司寄快件时，遇到了他上门收件。”
我原本想喝下去的可乐突然哽在了喉咙里，堵得生疼生疼的。
这个展开，不是很尴尬吗？暗恋的他成了快递员……我想着都替小武心酸。
“嘘——”思柔却完全没有在意这一段，只是低声说，“你千万别告诉他有这个前缘，他不知道的，要被他知道了，肯定得瑟。”
不，我宁愿他不知道。我在心里默默想道。
“我绝对不说。”我装模作样地起誓道，继续追问，“然后呢？他追的你吗？”
“该怎么说呢……算是互撩？”思柔越说越害羞，摆摆手想要快结束这个话题了。我看看她，又看看小武，不知为何感觉到了一种世俗的幸福感。这种幸福感我时常也会在何星楚身上感受到，在他为我做早饭时，把衣服脱给我穿时，节日给我发红包时。
当然，偶尔也会体味到超越尘世的幸福感，当我和他一起去参加音乐节时，当我们一起为某个动人的故事流泪时，当我们一起种下的花开放时……
这时，何星楚冲我晃晃椰子汁和橙汁，让我选一个时，我说，请给我啤酒。
大伙儿“哦——”地起哄起来。
思柔也说：“也请给我啤酒。”
我们俩小妞很爷们地碰杯，大口大口地喝酒。啤酒一下肚，思柔便涨红了脸，颇有几分“霞飞双颊添媚意，杯映娥眉似吴钩”的美感。夜色渐浓，在店家屋梁上朦胧暖光之下，在炭火的烘烤里，我们懒洋洋地眯眼看着从海上升起的那轮圆月，耳边海浪声不绝于耳，甚是惬意。
思柔和小武甜蜜的互动着，低声咬耳朵、互相喂食物，狗粮一把一把地洒。我和何星楚这对老夫老妻都不好意思加入了，只在一旁心领神会地吃着狗粮。烧烤网上，牛肉鲜美，贝壳噗地爆开了口子，白肉正滋滋地，肉汁弹跳，肉香四溢。最具女子力的杜子淳正在一旁的小砧板上咚咚咚地剁着蒜蓉和辣椒蓉，那专注的神情让他像极了画中人。而高大的柳研凯则
心无旁骛地对着手机发笑，就像在跟手机谈恋爱似的。
大概，他是看到微博上粉丝们的留言正在发笑吧。“蜉蝣”可以说是用尽了各种方式在自我营销，除了先前提到的直播间和当视频“UP主”，柳研凯则在微博上不断地“卖肉”吸粉，谁叫他拥有叫人垂涎欲滴的好身材呢？而且，他的魔鬼式健身项目，确实太强大了。
我也关注了他的微博，粉丝少说也有几万人吧？虽然不知道有多少“僵尸粉”，但评论区是真实的火热。大家都很BUY他，因为他虽然“卖肉”，但仍然很谦虚和朴实，而且，从来不接广告。
就算是网红也好，只是想被更多人关注。
而杜子淳就更难得了，他负责着乐队的器材和服装管理，地下乐队凡事都得亲力亲为，开场前、录音时的乐器调整工作很繁琐，后期保养也很麻烦，加上要现场演出小剧场，服装化妆都必须到位，经费不足之下，甚至衣服都是他自己扯布缝纫或者动手改造的。
这四个人，可谓使尽了浑身解数，聚合一切之可能，无所不用之其极。
想到这里，我心中不免一阵感动，连忙盛了满满一碗的牛肉，给正在为生蚝上辣椒蒜蓉的杜子淳。他忙不迭地接过来，冲我软软一笑，笑得我心里泛起了道道涟漪。
虽然嘴巴里总是骂他们卖蠢、没有出息，但这几个同舟共济的苦中作乐之人，到了老去的那一天，回想起自己的青春岁月，心里一定格外充盈吧？
一定程度上，比我天天上班，对着一帮志不同道不合的人陪笑脸要强得多了。
饭饱酒足，六个人两两为伴，都沿着海滩散步去了。晚上的救生员警戒森严，一旦发现有人出海超过了膝盖深，就疯狂地吹口哨，直到那些人退回来为止。但仍然有女孩子玩得欢，三四个人手挽手走出去，迎接一个又一个凶猛的浪。冰凉的海水溅湿了她们的衣裙，弹跳到她们可爱的脸上，她们尖叫着。
我也脱了鞋，踏着浅浪一步步地走着，一边听着何星楚在计算着这顿烧烤花了多少钱：“生蚝虽然便宜，就两块一只吧？我们吃了有多少？四十、五十只？那就一百块……牛肉两斤多？加上一百多……呜哇，都是钱……”
“澳洲龙虾还三百多一斤呢。”我掺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