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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不想和摇滚乐手恋爱(62)

作者: 粉红蜘蛛 阅读记录

这件事本来应该捂住的,但大家好像老早就盯紧了,要怎么捂也捂不住。于是新的评论铺天盖地,什么“江郎才尽”,什么“不再走狗屎运”,什么“低格调滚粗”……好像全社会都约定好了,要幸灾乐祸,要落井下石,要断绝这队老新人的后路。

然后黎梓楠的衣服就做好了,她带着开开心心地去了巴黎,隔绝了所有的□□。徒留避无可避的人,无奈地面对。

第 55 章

也不是歌写得不好,也不是营销做得不足,总之,就这样了。

我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看的那部日剧,高中生们突然做起了“野猪”木制品来卖,因为蠢萌蠢萌的,很多同学喜欢,在学校里畅销得很。高中生们就得意了,想着乘胜追击,找了工厂做了非常多的精美“野猪”小木偶来卖,结果,鲜有人问津,可能正应了那句“宁缺毋滥”吧。手作的“野猪”虽然做工粗糙,不尽完美,但胜在产量少,珍贵。一旦量产了,无论多么精美,人家都觉得随处可见,也就不稀罕了。

我至今还记得三个高中生把这些“野猪”装到一个大箱子里,点火烧掉的场景。

大概因为是高中生,那种青涩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就是要历经那种心酸,吃那当头一棒,才是青春啊!

而现在的蜉蝣,是不是也要点一把火,把CD全部烧掉呢?

公司的事我也不好打听太多。卡上版税不见增长,我也不会急,就算卡上的钱用光了,我还是能有办法给出房贷的钱。何况里头的数目还大得很,远远不到坐吃山空的地步。CD虽然滞销,来看演唱会的人倒还是不少,巡演的票每场都几乎卖空了。

所以卖周边GOODS的提成还是不断地达到我手上的卡里。

可想而知,出场费也是源源不绝地打到另一张卡上的。

但我很清楚,钱并不能让何星楚真正快乐起来。

他开始失眠了。

过去他也曾经失眠,那时不仅CD卖得不好,演出的门票也卖得不好。但是我总觉得他现在的失眠,和过去的失眠不同。

过去的他安慰安慰就好了,抱抱顺顺毛就好了。现在不能了。

过去CD卖得不好,门票卖不出去,直接影响的只是四个人吃不吃得上饭的问题。但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吃不上肉,那就吃菜,菜也吃不上了,那就吃白饭,大概也不会连白饭也吃不上吧?要真是吃不上,蹭蹭女朋友总行吧?

而现在,全世界都在看着他扑街。

或者说,等着看他扑街。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什么叫做孤立无援,什么叫做众矢之的。

因为搞笑乐队没有所谓流派,没有前辈后辈,没有办法抱团取暖,反而一向都被原本是大前辈的正统乐队DISS。

扑街了,只会被踩,不会被扶。

在深夜里,我总是感觉到他小心翼翼地翻身,整晚整晚地睁着眼睛。

“还不睡吗?明天不是有拍摄?”

“快睡吧!明天有演出啊!”

我总是这样提醒他,但无补于事。

公司也是不懂事,想要挽救什么,火速又出了一张EP(迷你专辑),想着捆绑上一张单曲买一赠一出售,结果又扑了。这次已经理智地减少了库存,但销量依然不到计划的一般。

公司的做法太急躁了。

可是我又不能在一旁说太多泄气的话。

蜉蝣是支新签约的乐队,不断地推出作品也是理所当然的。

结果却让业界一次又一次地聚焦这件事,一次又一次地发酵那些不友善的言论。

我也不会再提醒他明天要干嘛干嘛了,而是轻轻抱着他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他扑哧地笑,说:“故事不必了,天天想什么故事得累死你。”

那我还可以为他做些什么呢?

“以前不也是卖不动CD吗?CD卖不动不是常态吗?”我主动扣入了这个话题。

“CD确实是卖不动。公司每个人都摩拳擦掌的,我也只好跟着嗨。”他苦笑,在夜间连嗓子都发着疲惫的警告,沙哑沙哑的,“我们只是小众乐队,但他们希望我们是国民乐队,至少我们上春晚了。”

“和公司的步调不协调上,只会让你很辛苦。”我在他耳边说,可是这有什么用呢?和这家公司签了五年合约,怎么得也得磨完剩下的四年。

“也不是公司的错,公司是专业的,它是专业开大船的,我们只是船上小小的水手罢了。”他继续苦笑,“是我的问题,我每天都在音乐平台上翻看听众的评论和留言,记住了所有赞扬和批评,然后我时时刻刻都在想,他们想听怎样的歌?超越爆红曲的曲子究竟是怎么的?每次下笔,我就想这些,然后我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也听不见他们想听见的声音。我没有办法回应他们的期待,我很害怕。我每写一曲,就跑掉一拨人,我每写一曲,就跑掉一拨人,最后,就只剩下我自己,只剩下那个自说自话的自己……”他像个孩子一样把自己蜷起来,“我写不动了,我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一个劲儿地扫着他的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我明白他的感受。

他写曲子,跟我做衣服不同,我是一对一的,我只需要满足一个人的需求,而他面对的是千千万万。

众口难调,要符合所有人的,或者说大部分人的口味,这太奢求了。

如果我做的是成衣,我相信我也会有一样的烦恼。

我抱着他,闭上眼睛苦思冥想了好一阵。做成衣和做定制的我究竟会有什么不同?会是两个我吗?我做出来的衣服,会变成两个样子吗?

我有勇气把它们做成同一个样子吗?

做成两个样子是正确答案,同一个样子的话,就是错误吗?

不是的,我想,不是这样的。

就想他写给自己的曲子,和写给所有人的曲子,不应该是分开的。

曲子应该是首先,写给自己的。

那首所谓的爆红曲,说实话,并不好听。他大概比我要清楚得多,蜉蝣的所有成员也很清楚。但是,大众的口味就是这么迷。这不代表,蜉蝣将来就要演绎这样不好听却爆红的歌,而是专心去寻找即使不红,却非常美妙的旋律。

但是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的,这些他不懂吗?

“写你想写的就好。”我总是这样鼓励他。

但这次我说:“我们去旅游吧?”

“嗯?”他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旅游?”

“档期充足的话,出去走走吧。”我捧着他的脸说,“黎梓楠还能溜去呼吸巴黎的空气呢,我们也去透透气吧。”

“去哪里呢?”

“泰国,老挝,尼泊尔,都可以的。”

“为什么是这些地方?”他觉得好笑。

“因为够乱够穷够土,跟你一样。”我取笑道。

他装作生气地捏我的脸。

可幸的是,在出发去旅行之前,有一个人出现在了七月的演唱会上。

那次的场地并不大,进场的只有七八百人。

这样就最好不过了,因为能很让观众很清楚地看见表演者的脸,而表演者也能很轻易地看到观众的脸。

那个人站在内场最前排,是的,站着,和其他年轻的观众一样。我没有和他站在一起,我在外场的二楼坐着呢。从我的角度,刚好可以看清他的身影。他一直像一尊石像一样竖在那里,岿然不动,即使旁边蹦蹦跳跳的观众不停地打到他的肩膀。

而台上的何星楚,紧张得表情都不自然了,唱起歌来气也运得不对了。

直到三十分钟后习惯了台下那双严厉的眼睛,才慢慢放开了自己融入了表演中。

那天的剧场演的刚好是带有一些哲思的小短剧。讲的是一个机器人相为了喜欢的人变成真正的人类,陪喜欢的人生老病死的故事。

其中有一段话,说的是变成人类会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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