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再也不想和摇滚乐手恋爱(30)

作者: 粉红蜘蛛 阅读记录

青椒猪肚是最香不过了,配以暖胃的汤水,软糯的米饭,寻常的美味,构成了这寻常的一天,安慰着寻常的我们。

我内心那样宁静,我想,我对面的人同样也是。

我想起我和何星楚在成为恋人之前,也曾这样一起在简陋的家里,分享晚饭时光。这好像是一种暗示,是新蓝图的第一笔,是小说的序章。我时不时看一看我对面的人,看他自在而肃穆,看他总是一脸无辜,胸有成竹却装成不管不顾。

吃过饭,我也不好意思立马就拍拍屁股就走人,两个人七手八脚地收拾好了碗筷,边坐在客厅的窗台上喝茶。

他这个房子的格局非常漂亮,虽然是公寓,厨房出来却有一个小阳台,客厅还连带一个宽阔的窗台,懒洋洋的坐在那里,可以鸟瞰新城的夜景。

是寸土尺金的新城,在浅薄的夜幕下已经灯火璀璨。那是我向往的地方吗?我说不准,我只是,不想被这个地方远远地抛在后头。

我还穿着他的衣服,盘腿坐在窗台上,就像坐在自家一样。林柏伦只是倚在那里,双手插着裤兜一会看看夜景,一会看看我,然后突然说道:“你是觉得我是个GAY吧?”

“嗯?”他这个奇怪的问题叫我猝不及防。

“你是觉得我是个GAY,才对我这样毫无防备吧?”他无奈地笑着说。

“不不不!”我说,“你是个成年人。”

他无法反驳,只是话锋一转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女人失恋是这个样子的。”

脑海里闪现出自己昨晚那要死要活的模样,实在难看得很,但并没有到了连自己都唾弃的程度。因为我很清楚,我想要怎样。

“大概是我真的很想离开他,所以才会想一次把所有痛苦都承受完毕,就像哪吒割肉还母削骨还父一样,把这笔灵魂在还了,事情就真的完了。”我解释道,把自己也说得惊心动魄起来。

这是我能尽的最大的努力,把他拿走了的那部分割舍掉,用剩下的残缺的我来生出全新的我,去过真真正正的新生活。

“你是骗人的吧?”不料他立马就否定了我,“就像嘴边总是挂着‘我不活了’,其实活得最久。那些天天闹分手的情侣也不会真的分手。”

“不不不。”我再一次摆手,板着脸说,“我是认真的。”

“那么,你这算是真的分手了?”他正色道。

我不由得心里一拧,疼痛十分,却仍郑重地点点头。

“全部都结束了?”他继续问道。

我忍住往上冲撞的心脏,再一次点点头。

这一点头,就想给自己一个承诺,绝对不允许违背。

“可是……你为什么要关心这个?”我怀疑地看着他。

他只是笑,却不说话。

于是我也笑。

一阵清爽的风从窗外吹进来,我不由得闭上了双眼深呼吸。虽然这坐北向南的屋子里并不是特别闷热,但这阵充满仙气的风还是叫我一震。我们开始讨论起新城的建筑,讨论起这个城市的新奇事,讨论起无关紧要的他人事。

突然,玄关那边有了奇怪的动静,随即大门被打开,林父拎着一个红色环保袋走了进来。看见我和林柏伦笑嘻嘻地坐在窗台上,而且我还穿着林柏伦的T恤,瞬间僵住。

我和林柏伦也僵住。

很快,林父干咳一声,抖了抖手上的环保袋说:“你三姨说有些鱼干呀腊肠呀什么的要给你。”

“哦。”林柏伦木头一般回应道。

“我给你放冰箱哈。”林父不太自然地走进了厨房,一阵捣鼓后,重新走了出来。老人家似乎经过了一场激烈的心理戏,出来的时候脸上红扑扑的,虽然非常不好意思看我,嘴角还含着心照不宣的笑。他把手一挥说:“我走了哈。”

“嗯。”林柏伦依然没有动,“您小心。”

喀嚓,门利落地关上了,好像从来没有被打开过一样。

“他绝对是误会了。”林柏伦回来头来说。

“那你咋不解释?”我瞪他。

“我解释,他信吗?”他反问道。

好吧,我只好闭了嘴。

现在,我们都上了同一条船下不来了。

回过神来,我发现跟我一样懒洋洋爱在窗台边上的林柏伦,正一动不动地使劲儿盯着我。

“咋啦?”我被他盯得发毛。

“你嘴唇脱皮了。”他毫不留情地说道。

我连忙用手捂着嘴唇,他骗人,大夏天的谁嘴唇会掉皮。

他从窗台上下来,径直走到桌子前斟茶,嘟噜嘟噜的水声回想在沉寂的室内。

“我走了。”我冲他的背影说。

“嗯。”他闷声说,一动没有动。

于是我也学他爸爸,咔嚓关掉门,像从来没来过一样。

离开了林柏伦的家,我度过了一个静止的周日,然后日子又进入了新的轮回。公司接受了我的请辞,我每天就按部就班地为自己的工作收尾。不到一周,公司就招入了新的设计师,在别家已经有了一年的设计师经验,甚至比我还要老到几分。我被告知一周后就可以完成交接工作,正式离开岗位。

原来我真的会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取代。

不知道在爱情上,我是不是也同样被这样遗忘、抛弃、取代。从前我吵架时经常把何星楚拉入黑名单,让他在那头沮丧得不知所措,这次我没有拉黑他,甚至不敢点开我们的对话框,不敢点开他的资料,生怕发现,这次是他把我拉黑了。

不知道他闭关的这些天歌写得怎样,不知道这艰苦的创作里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从闭关的苦楚中解脱了。

从公司把所有的东西抱回家,妈妈才第一次听说我辞职了。瞪着眼睛问我是不是已经找到了下家,我埋着头避开她的眼睛说没有。我以为她又要使出她的骂人功力,唠唠叨叨把我骂上几天,不料她一口气哽在喉咙里,最后只是咂了咂嘴,说:“休息一下也好,也好的。”

也许是我的脸色实在难看到了非人类的地步。

赋闲在家,我并没有积极找工作,而是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然后起来煮面,看剧,读小说,画图。有时去逛碎布市场,戴着口罩从那些被扔到地上的廉价布料里不厌其烦地翻来覆去,带着那些战利品回家裁裁剪剪、缝缝补补,一件件作品在无聊、失落的日子中诞生了。

等到技术娴熟了,我就在网路上购买贵价的高档布料,做出各种各样的花样和款式来。从前我就一直很执着于天然面料,棉麻丝毛,那些阳光一般的触感、珍珠一般的光泽、肌肤一般的纹理,叫人爱不释手。

化纤是多么缺乏想象,延展性、透气性都那么差劲,它们只是对天然的拙劣模仿,它们也总在很努力地扬长避短,但它们最终只不过是仿制品,廉价的赝品。

偏偏,为了降低成本、易于打理,卖家和买家都双双接受了这种面料,在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实用实用实用,实用主义让一切粗劣、无趣。

一旦谈及本行,我总是显得愤懑。

还好,我守在工作台上,就像守住了生活里的最后一块净土。

只是,当发工资的日子到来,我的银行户口里没有丝毫动静,我还是不由得慌了起来,开始走出家门谋一份工作。

在否定和被否定中,我迷茫地甚至盲目地日复一日地奔波着。

直到有一天,我从外面回来,给自己煮一个面,边看电视边把自己吃得大汗淋漓时,我看到了电视里的一个新广告。

是某个家户喻晓的护肤品牌,画面里代言的某位流量小花的妆花了,她正苦恼地咬着唇,背景音乐想起魔性的“肮脏!肮脏!肮脏!肮脏!想抓住那位王子的眼球!想拥有吹弹可破的肌肤!肮脏!肮脏!肮脏!肮脏!毛孔里的肮脏全部清理掉!它在呼吸它在喝水它在变白啊啊啊啊啊……”

上一篇:迟来的深情不晚 下一篇: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