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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启珊(10)

挚。张社忽然想起,杨杨的感情虽然夸张可笑,却一直是真挚诚实的。想必他是太

过骄傲,固以为,自己所有情感无需他人赞同,也就不必伪饰。

杨杨说,是因为爱情,那么,即使别人觉得可笑可恨可耻,也一定,真的是因

为爱情来了。

张社觉得,如果是那样,整件事,即不可笑也不可恨,只是可悲,三十五岁的

已婚男士的爱情,只是可悲。

张社问:“后来呢?”

杨杨道:“爱情过去了。”

张社呆了,他从来不知道,始乱终弃四个字可以解释得这样轻松:爱情过去了。

张社半晌道:“你口中的爱情可真是一件可怕的东西,它好象先让你发疯,又

让你发情,然后季节过去了,一切恢复正常了,只不过,你已经找不到原来的生活

了,可是?若是,那爱情真是你放任自私的一个好借口。”

杨杨坦然地:“我努力控制过,我没有办法。”

张社道:“象你这种在法律上有民事能力的行为人,我看不出有什么是你本想

控制却无法控制的行为。”

杨杨道:“没爱过的人永远不会明白。”

张社道:“我并不是没有爱过。”

杨杨淡淡地:“你爱启珊吗?未必。当年,你并没有为启珊的离去落泪,如果

爱人要走,却不能令你哭,怎么好算一场恋爱呢?”

张社被他那肯定的语气迷惑了,一时间,不禁自问,一场不能让他落泪的恋爱

是否真的是一场恋爱?

张社真的迷糊了,他本以为他是正义的,他要斥责一个朝三暮四始乱终弃道德

败坏的混蛋,结果,因为那个混蛋一脸真诚与坦荡,他倒怀疑起自己来。

聪明人往往三省自身,也往往会不那么自信。

张社站在杨杨的立场上一考虑问题,立刻迷糊起来。

半晌,张社才挣扎着问:“那么,启珊呢?”

杨杨道:“早已不爱了。”

张社当下呆在当地:“早已不爱了?可是,可是那个妖女没出现之前,你们一

直是很好的啊。”

杨杨道:“那是另外一种感情,那种感情也会令我在危险时挡在启珊身前,

但,那是一种比较温和理智的情感,那是亲情,那不是爱情。”

张社觉得自己又回到多年以前,象个刚进城的乡下孩子,面对铺天盖地的人潮

和车来车往,惊奇而骇异:“那么,你告诉我,倒底什么是爱情?”

杨杨想了一会儿:“就象飞蛾扑火,明知不可以,却一边恐惧着一边快乐着扑

过去。”

张社半晌道:“下次你再觉得恋爱时,我建议你去进行精神治疗。”

杨杨叹息着,睡了。

梦里,是启珊来给他盖上被子,好象还踢了他一脚:“滚到床上睡去。”一贯的

娇憨与刁蛮姿态。

杨杨笑笑:“好老婆,别理我。”睡去。

曾经那样温馨的过去,竟不能再。

启珊的关心,表现出来的比较少,向来只限于让杨杨滚到床上去睡。在内心

里,对杨杨受的挫折与伤害,她比杨杨还痛,但她从未表达。看着杨杨困顿,一边

为杨杨心痛,一边对杨杨呼喝以掩示内心的痛楚。

杨杨对启珊的关怀却无微不至到给她准备坐车的零钱。

所以启珊对杨杨无限怀念。

而杨杨,可以拿起脚来,离开启珊。

这是一件有趣的事,一个人表达出来的爱越多,留在心里的爱意反而越少。

或者,人家努力浇灌你的爱意,而你没有回报,固此,人家离开了。如果真的

爱,应该:说出来说出来说出来。

那一天,启珊偶尔去做公交车,无人售票,启珊搜遍全身找不到百元以下的零

钱,司机同志说:“找不开。”

启珊要交上百元大钞,司机臭损她:“算了吧。下次记得带零钱,别拿一百元

钞票当月票使。”

启珊哭笑不得,满面通红。并且想起从前:

每次出门,杨杨都会问:“钳匙?零钱?”如果启珊拍拍兜,兜里没动静,杨杨

就跑去找钳匙,并将几个钢镚放到启珊口袋里。

启珊的生活被杨杨照顾得那样妥贴。

下车时,启珊走在路上,想到那样的日子永远不再,不禁泪流满面。

心痛,痛得启珊渴望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想:“我不如一头扑过去,痛一

次就完了。”

象有磁石吸引一般,启珊不由自主地向车来车往的路上走过去。

一辆出租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司机打开车门,暴骂:“你他妈瞎啊!”

启珊站在那儿,听见自己心脏:“咚咚咚咚。”不住地狂跳。

她自问:“我这是怎么了?疯了吗?”

后怕,差一点死掉,要是手脚再灵俐点,性情再刚烈点,这会儿已经去天上见

我们仁慈的主了。

启珊拣回一条命,急急跑到蛋糕房里,要一杯咖啡,加糖加糖再加糖,再加块

起司蛋糕,香浓甜蜜下肚,立刻觉得眼前一亮,世间还有许多美好的事物在——胃部

饱满,世界美好,百试不爽的真理。

为了加强自己的对世界美好的信心,启珊拿起电话,找给凌云飞:“小凌,有

空吗?出来聊聊。”

一连声的:“有空有空。”真让人舒服。

凌云飞扑过来时,见那三十岁的漂亮女人,嘴边还有一抹奶油,见到他,半边

眉毛挑一挑,象是个欲述还体的媚眼,可她脸上又有一丝自嘲一丝苦笑,这样年纪

的女人,无论做事,还是一个姿势一个表情都较年轻女孩子复杂,喜欢的,觉得是

一种风情,一种味道,不喜欢的,觉得累。

凌云飞是年轻小子,有无限精力与信心,特别喜欢与众不同的人与事,特别标

榜个性与风格,看到这种风景,当然沉醉。

当下,这年轻美丽的小生过去:“假以时日,我一定会爱上你。”

讲得这样克制。

启珊笑笑,不来电。

年纪大了就是这样,男孩子明明漂亮得让人心酸,可是,那种来电的感觉却再

也不会有。

那时候,启珊见到杨杨,不过是略微平头整脸的杨杨,会感到“滋”的一下,好

象全身通电,胃抽成一团,半睡眠状态会清醒,清醒状态会兴奋,兴奋状态会开始

涨红脸结巴。

他向她微笑,她一天都好心情。

他同她说话,她快乐一周。

年纪大了,连说一千遍“我爱你”,唯一的感觉是:真的假的?

漂亮男孩儿的“假以时日”,只让启珊笑笑,温和地:“笨人才会恋爱,你看起

来很聪明,好象不会犯那种错误,也没那个幸运享受恋爱。”

凌云飞深深地注视她,说:“让时间同事实来说话吧。”

启珊笑着侧开头,完了,照这个样子下去,永远不会再恋爱了,再年轻漂亮的

小子,只能让她微笑,而微笑是清醒的。一定要顺着眉顺着眼,一往情深,两眼迷

茫才能享受真爱,象被人注射了一针麻醉剂般,那才是恋爱。微笑着等着人家将恋

爱的感觉送上来,注定失败。

启珊的电话响,是张社:“在哪里?”

启珊问:“何事?”

张社道:“无聊,一起找节目。”

启珊笑道:“我已经找到节目,你自己解决吧。”

张社有一时间的失落:“什么?这么快就不用我了?”

启珊微笑:“朋友一生一世,恋爱只有十八个月。”

张社道:“胡扯,我一直爱你,十几年了。”

启珊道:“那不是恋爱,那是习惯。”

张社道:“不论如何,你要对我负责,现在我无聊,你不能抛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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