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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艾莉(46)

作者: 得久 阅读记录

石川想了一想回复道:“我帮你问问看。”

季冬晨一下乐了,忙作揖道:“谢嘞我的好哥哥,到时行与不行你给捎个话儿就中。”

邵帅是在第二天中午被安排见面的,地点是一个位于摩天大楼下的咖啡座,人很少,窗很净,非常适合聊天。在太阳烘烤的安静街道,一辆黑色的车子减速驶来,发出轮胎碾压地面的“沙沙”声响,邵帅低头看看手表,不一会儿裴辎重从车后面走下来,推开咖啡座的玻璃门。

邵帅站起身来,客气地和他打招呼:“没想到裴先生这么守时。”

两人终于面对面坐下,裴辎重开门见山:“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知道裴先生时间宝贵,我就长话短说,其实,费艾莉喜欢的人是我。”

“何以见得?”

“你了解费艾莉吗?我想您大概没有时间肯花心思在一个人身上,但我了解。她学习上的难题,她最喜欢的漫画,她最爱听的音乐,都是我教的。她的过去,她的秘密,她的叛逆,我都知道。她身上的桀骜不驯、孤独倔强都是我最想珍视呵护的东西……你没见她哭过吧,我见过,她的眼泪就砸在我的手心里,从那一刻起,她烙进了我的心,再也没有别人。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她。”

裴辎重笑了笑:“你跑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我只是不想让您浪费太多时间在这件事情上。”

“那是我的事。”

邵帅身体前倾,双臂交叠在桌面上,“费叔叔非常赞成我们在一起,这一次他也帮了我不少忙,走了不少后门儿。他觉得你未必能带给她幸福,但是我能。

我兜了这么大一圈,她是我最后认定的人,如果失而复得,我会如获至宝。将来我们要是在一块儿,就会像对年轻平凡的小夫妻那样,早晨我送她上班,晚上我接她下班,然后一起准备晚饭,饭后我们能一起月下散步,谈谈一天中开心或不开心的事。周末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电影,随着故事剧情,任她在我怀里哭、在我怀里笑。我们会偶尔意见不合,吵架打闹,但我会主动道歉、承认错误,反正我已经被她欺负惯了。睡觉前我们还可以一起听同一首歌,或聊同一本书,反正我们多得是共同话题和喜好……这些生活中最琐碎简单的小事,恐怕裴先生给不了她吧!”

裴辎重双颊上的肌肉崩得紧紧的,他没有打断邵帅,而是咬着牙关,自虐一般听完了这一番话,两道强烈的视线盯向邵帅,只听他不辨情绪地说道:“收起你的一厢情愿,我和费艾莉的事还轮不到你多嘴……”

费艾莉正在足球场跑圈儿,陶芳芳扎着两根麻花辫子呼哧带喘地从外面跑进来,一手叉腰,一手捂着肚子,像广播那样大声招呼着:“费艾莉——别跑了——你家那口子找你。”

陶子的大嗓门儿威力惊人,震住了整个操场,也顺利把费艾莉从昏暗的里面给唤了出来,“陶子,你别那么彪悍行不行?”

“小姐姐,我不这样喊,黑灯瞎火的,操场又这么大,你让我上哪儿捞你去,”她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说:“有人找你都要找疯了,电话都打到我这儿了。”

费艾莉接过手机,她向陶子道声谢,立即回拨了过去,不到两秒,电话就接通了,她觉得有必要先解释一下:“裴辎重,我在外面跑步,手机……”她的话被打断,那边传来岩石般坚硬的声音:“你在哪……具体位置……三分钟后在那里等我。”

走出操场门口,艾莉说还要等人,陶子左右顾盼了一下,点点头就先回去了。她披散开头发,戴好运动上衣的帽子,怔怔出神地站在柏油路边一盏白炽灯下,直到一辆车子停在脚边,她随即跨了上去,刚拽上门,车子便干脆利落地呼啸飞驰而去,将还未来得及扣好安全带的她重重地甩到椅背上。

裴辎重载她来到市区的一所公寓,她略有迟疑地留在门外,向里张望,看着张开嘴的深紫色木门和隐在晦暗深处的他。

这个时候,一只突如其来,厚重有力的手掌将她拽了进去,清脆的金属锁扣在她背后紧紧咬合,发出“咔哒”的一声脆响,它如同一道开关,随即一阵急切、杂乱、疯狂的吻好似密集的雨脚纷乱地印在她的腮上,唇上,燃着刻骨铭心的热度。他辗转吸允,气息凌乱,如同黑云压城般迫向艾莉,有血的腥气瞬间在唇齿间扩散,一股小火苗嗖地从她胸膛窜起,使她沉在夜色里的眼睛看上去竟是亮晶晶,湿漉漉的。她逮准时机,一口咬了下去。裴辎重吃痛,用身体顶住她,抬手擦了擦嘴角,轻不可闻地嗤笑一声,随后松开她,朝着更深的黑暗处走去。

他随手脱去外套,背对着她坐进沙发里,用冰冷压抑的语气问她:“我们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轻柔的脚步声响起,她缓缓走到落地窗前,听见自己用清晰而确信的声音说出了自己思考已久的答案:“我哪儿也不会去……将来无论是大马还是别的什么地方……如果你不答应……我们就此分手。”

他腮边的法令纹加深,表情带着似笑非笑的嘲讽:“是不是只要我现在同意分手,你立即就会说好,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艾莉侧过身看向地面,外面灰蒙蒙的光线给她的脸上涂了一层清辉,嘴唇抿出一条倔强的唇线,没有说话。她未及看清他是怎么走过来的,只觉人影一闪,下巴便被他牢牢地攥在掌心。她被迫仰头,百叶窗的明灭光影割裂着他的面孔,下唇边残留着一块殷红的咬伤,眸子里射出寒栗逼人的光线,如刀子般冰冷绝望的声音剐蹭着她的耳膜,将她推向万劫不复:“所以,你和他旧情复燃了是不是?只要我现在放手,你就打算跟了他是不是?你还真是随便。”

他的手里禁不住下了狠劲,嘴角边的肌肉细微蠕动,费艾莉只觉得一阵惺惺的耳鸣直冲天灵,本能地大力推搡开他,摆脱掉他的钳制。

她托着下巴,强忍着疼痛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裴辎重冷哼,转身又踱回沙发,只给她一个侧面。幽暗里“叮”的一声,打火石擦出零星的火花,一道蓝色火苗照亮了他低敛的眉眼,但很快它们又被黑暗吞没,变得暧昧不明,他缓缓吐出一口烟,“你的老朋友今天找过我,讲了很多关于你和他的事……听说,你还为他哭过?”他手里的红色烟点晃动,停在了面颊处,一缕淡淡的白烟直直上升,散作丝丝薄雾在他周遭缭绕,他话锋一转说:“知道我在等你的电话吗?”他似叹了口气,说出来的话仿佛淬了毒,结了霜:“想来,从你我认识时起,你就从未主动联系过我,哪怕是一次……是你不在乎,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心?”

“……”

他将手里残余的烟蒂在几面上按了按,“对我们的关系,你能这么轻易地说分手——怎么,难道你想择木而栖,跟我谈起条件了?费艾莉,你把当成什么?一个可以供你抉择取舍的对象?……知道我对你有多失望吗?”

他咄咄逼人的讽刺挖苦,让艾莉一口闷气憋在胸口,她眨了眨眼,点了点头,撇了撇嘴巴,口不择言地痛快说道:“裴辎重,邵帅他跟你说了些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跟你保证,我们之间压根儿就没有他什么事儿……如果我让你觉得失望,那我只能说抱歉……我想,可能我们并不合适。”说完她听见了自己“咚咚”狂敲的心脏,勉强用一口一口的提气来支撑自己渐渐发软的腿脚。她忽然发现,此刻对面依旧稳如玉山的他是那么可怕,竟在这种时候都能冷冰冰镇静得像在处理一桩生意。

这样的他让她觉得心灰意懒,也许,他对她的感情不过就是一点好感,亦或一点好奇罢了,新鲜的感觉一过,她也就什么都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