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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主义者总是死在现实主义者的口舌之下(2)

作者: 一马平川的平川 阅读记录

我把今天与袁渡发生的争执简短地说给叶英,她沉默了一会儿,觉得有必要把明天见面的事情改成今天下午下班,也就是吃晚饭的时候见面。

我对于他们之间可能存在一些我所不知道的情况发生而感到好奇。本质上我是一位假证医生,心理上我的好奇心、探索欲,已经按捺不住蠢蠢欲动了。

更多的是他们之间的联系人“阿霞”。

我俩约好在一家咖啡厅门口,隔壁是一家川菜馆子店,我在咖啡厅内等了她一小时,直到她来电,跟我说还有半小时的会要开。

我心想,也行吧。

我去了川菜馆子店旁边的那家黄焖鸡米饭的店,刚坐下叶英的第二通电话打了过来。

嘴还未张开,电话那边女声断断续续地传来,我问她怎么了,叶英道:“你在哪家吃饭?黄焖鸡么?”

正要应,身后就传来一声:“老板,4号桌加一份超辣黄焖鸡!”接着,叶英就出现在我的眼前,老板娘端着两盘黄焖鸡上桌,叶英拿着两双筷子,指着我碗里的那份道:“这么多年,你的口味还是没什么改变。”

我拿走她手中筷子,示意老板娘加两瓶豆奶。

叶英嫌弃地看着我,我把热水烫过的筷子递给她。叶英一边说她是怎么和阿霞认识的,一边猜测袁渡可能意识到了什么,她希望我能够帮帮她。

但我拒绝了。

我道:“袁渡喜欢阿霞。”

叶英失落地道:“我知道,我能感觉到。”

我几次看着叶英夹着生姜拿起又放下,我似乎觉得她是把生姜片当成了土豆片,尽管它们是如此的相像,但仍旧有细微差异可证明。我还知道下一次她再夹起生姜,一定会当成是土豆片吃掉,然后露出一张嫌恶又狰狞的表情。

因为这对她来说,生姜就是如此可恶的存在,比如我现在就是她口中的那片生姜。

这顿饭,叶英吃的不开心,因为阿霞,因为袁渡,因为我。

毫无疑问叶英就是阿霞口中的女教师。袁渡因发现叶英是那个女教师而感到生气,也有一部分是认为我没有告诉他。

生姜是袁渡,生姜也是我,土豆是,叶英的阿霞。

假使,我帮助了她,我会变成一个拥有伪装形态的生姜,但我决计不会是一颗土豆。

现在生姜不肯帮她,已经从普通生姜变成罪大恶极的生姜。

我听她絮絮说着,说完就又说起了她和阿霞的故事。

她说:“最开始的时候,她说她要追我,我就没当一回事,哪晓得我们后来会谈恋爱,早知道我就早点同意了,能少走点弯路就好了。”

我问她:“现在很后悔?”

叶英摇了摇头:“也不是,命里的来去都是上天注定的,在没遇见她之前我从不信命,她和我在一起后就特别喜欢说一些‘我是她的命,是她命中注定的缘分’之类的话。她都不知道她说这个话,我听的有多害臊。”

我问她:“我可以把你的这些话录下来吗?”她倒是无所谓,随便我录音,只要完事后同她说一声就行(她可能认为我是要做病理档案之类的)。

我继续记录,她道:“一开始认识她的时候,她被堵在女厕所里,就是学校大楼靠东面的,她在二楼的厕所里,几个女生围堵她,我进去的时候她全身都湿透了,其他几个女生脸上都有巴掌印,就她自己没有,我把那几个女生叫到门外训斥了一顿,让她们叫家长来。”

我问:“是有那么一回事,那时候她回到教室身上披着那件外套是你的吧?她是把那几个女生给打了?”

叶英想了一会儿道:“不太清楚。应该是,如果她真那么做,那就是一打七个人?”

我想起袁渡说,阿霞小时候就特别能来事,原来这是真的。

叶英道:“后面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她跟着我屁股后背,跟了可能有三个月吧,在某天我下班回家的时候,她堵住我,跟我诉说她的心声。”

我问道:“在一起了?”

叶英忽然笑了,笑的整个人倒在我的身上:“怎么可能呢!同学,那时候我可是非常嫌弃她的好吗,就一小屁孩整天嘴巴上挂着爱,怎么能够让我们这些虚假的大人们相信,况且那时候我还不喜欢同性。”

我像是被她的笑声感染,眼前是那时候疯狂追求叶英的阿霞,傻乎乎的,又赤忱的女生。

我问她:“那怎么就喜欢上了呢?”

叶英抹掉眼角的泪水,平复自己的情绪,收起笑容道:“有天晚上,她带着一盒子的明信片给我,每一张明信片的背面都贴好了邮票,上面都写满了字,我就问她,你写这么多明信片给我干嘛?”她笑着道:“你猜她说什么?”

我配合地问道:“她说什么?”

叶英从包里掏出一张自己的照片,翻过来背面是阿霞的字,她拿给我看,我看着上面写着:“这是我最喜欢的叶老师!”

叶英怀念地看着那张照片,眼睛里的温柔不加掩饰直面袒露:“她说,有什么东西都想与我分享,她本来是想寄给我,又觉得不够诚意,所以她就攒着一堆给我,以示她的诚意。我看着她小心翼翼试探地问我,生怕我会拒绝她,那刻我忽然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我确定就是我面前的这个人,我想要和她在一起,那时,我的心跳声很快,快到我几乎听不见她说话。”

叶英收起了那张照片,她把照片放进钱包里,我问她为什么不放阿霞的照片呢?

叶英淡淡道:“因为这张照片有她最喜欢的叶老师。”

那一晚,我想了很久,我想我得和袁渡联系,我得让他俩之间消除嫌隙。

袁渡却显得很固执,他始终认为阿霞的死和叶英有关,我问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却说:“是直觉。”

“去他妈的直觉!”一时没忍住,我对着袁渡骂。

他冷静地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笑话,又或者是一个傻子。总之,那种眼光令我觉得受到了侵犯,我不喜欢。

我和他不欢而散。离开时,袁渡问我:“你真的不好奇阿霞死亡的原因吗?”

我注意到他没有用“自杀”这个字眼,这就说明在他心里,他并不认同阿霞死于自杀,这也是为什么他认为阿霞的死和叶英有关的原因。其实,他已经告诉我了他的想法,可作为叶英的朋友,我无法做出任何选择。

可这并不妨碍我生气,只是那怒气里掺杂了无奈,我像一杆天平称,无法左右平衡,更无法选择。这是一种前所未有地挫败感,我竟然开始想要逃避这些问题。

只因我觉得他们与我无关,真的是这样吗?

我不敢再多想下去,我的想法会受到改变,我开始觉得不好。

我在家里睡了两天,醒来整个人头晕眼花,还饿,要不是听见敲门声,我应该还能继续睡下去,死在睡梦中,再过一两天我可能就会上社会版的新闻头条,标题语为“xx小区物管发现业主多月未交费用上门声讨,竟发现某青年男子睡死家中”。

越想越觉得荒诞至极,敲门声愈发大声,似乎要把门给锤坏,我只好从床上下来,爬去客厅开门,我已经饿的没有力气走路,那敲门声连续不断,手机铃声也持续响着。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停止了。

我扶着墙壁勉强地站起,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按住眼前的门把,费劲力气用身体压着门才把门给打开。

我还没看清敲门的人是谁,整个人就失去了支撑力,一个宽厚的胸膛接住了我,我闻到他身上极淡地香味,可能是香水或是沐浴露的味道,有点甜,又十分地清爽。

“你还好吗?”我听见他说。

我试图从他身上起来,可是绵软无力的身体并不允许我这么做,我只好尴尬地看着他,他仿佛懂得我的尴尬,将我捞起,单手搂着我的腰,体贴地给我关上了门,我就这样被他弄到沙发上去,我的腰被他的手臂勒痛,而他坐在一旁微微喘气,我知道一个成年男性的体重绝没有表面上看去那么轻松,我想我得减肥了,这太丢人,我甚至觉得特别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