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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君,臣不臣(7)

作者: 指捻尘叶 阅读记录

虞濯赶紧后退,诚惶诚恐地作揖行礼。

折扇被夏侯瞻握着,他似乎不打算交还了。虞濯自知理亏,心想自己还真把夏侯瞻当作可随意逗弄的少年郎,忘了他一国之君的威严。

“若无事,臣便告退了。”

“赶紧。”

等虞濯走后良久,夏侯瞻看着手中这把暗含机关的白绢扇,心念一动,便道:“朕要作丹青,赵公公——”

“奴才在,奴才在,先前左相作为实在是大不敬,陛下难道……”

“哪来那么多废话。”

第8章 离人求燕返故榻 肆

整条繁华主道,皆为缟素,若非街上人知道这是周家弄出来的动静,怕会以为国丧。

虞濯在人群之中一眼就看到了夏侯瞻:他着实瞩目,身材高大,气质卓越,石青色长袍,外披墨色水貂皮斗篷。

这通身相貌打扮,无非是告诉行路人我有钱,我出身高贵。

“陛下,您怎么出宫了?”虞濯瞥了眼一身常服的苏拾雪。

“不出宫,难能看得到这么一幅‘天下缟素’的场景。”

夏侯瞻见到他后说,载仔细打量一番,神色古怪起来,此人居然一身玉色流水纹道袍,连发式都属于道士的,右手……真是一柄拂尘。

“风光大葬而已,陛下何必如此斤斤计较。”虞濯笑着说,敢将“斤斤计较”按在夏侯瞻身上,唯有他了。

见他这身行头,夏侯瞻哪还管那么多暗讽,问:“恒清这是作甚?”

“皇上,您不知臣生活不易,这么一座宅院,打理的人手就是一笔大的支出,再加上逢年过节,以示同僚之谊,这不,今年府里还添了这么多张口,臣即便是每日粗茶淡饭,也难以维持生计呀。”

闻言,夏侯瞻面上的冷淡都快把持不住。“你诓朕,为何……”

“为何夏语冰不与您说——可是这句?”虞濯早就猜出来他的心思,“陛下有所不知,往日臣也是卖卖字画为生,再不济也是写话本,可是今日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夏侯瞻默默给他派去丞相府的人记上一账,非但没有如实汇报,还白吃左相府米粮。

“自然是周将军过逝之后,臣要去参加丧礼,可是臣一穷二白,怎么拿得出手,陛下,恕臣失陪,臣还得回家换礼服。”

“治丧还要送礼?”夏侯瞻不解。“您是一点不知京师风土人情。”虞濯的声音远去。

仔细想想,夏侯瞻都不由得认为,这是虞濯给他设的局,实在太巧合……但出宫后,连赵公公都不知道他的行踪。难道,虞恒清当真还能掐指一算?

且不说虞濯能否神机妙算暂且不说,他回左相府换了衣裳后,便带着礼品上了右相府,幸亏先帝没有让两位丞相的府邸建造在一处,否则今日他能被笑话死。

此番夏侯瞻出行的目的显然是也是为了此次葬礼。

周照的尸身运来到京郊时出了差错,怎么也寻不回来,老右相总以为有阴谋论,上朝便怂恿别人参他一本。

虞濯啧啧称叹,早知如此,何必马革裹尸还。

照理来说,左相与右相官职同等,迎接之人也当是有头有脸的,奈何他一进门,一个满脸麻子的下人哭丧着脸说:“左相大人来了,到里头坐吧。”

看着忙碌众仆,虞濯暗笑,治丧送礼,唯有右相开了先河。

管家急匆匆地跑到里面,喊着:“老爷,出事了,有一位不知来历的夏公子,非要进来,此人身边侍卫好是厉害,根本拦不住。”

夏公子?那就是夏侯瞻无疑了。大闹臣子葬礼,这要是传出去,他的龙颜可就要丢光了。夏侯瞻还把自己当做是“燕将军”。

虞濯起身,说道:“周大人,是本官忘了,这位夏公子是本相故人,刚来京城,相比什么也不懂。”

听了这话,周熙的脸又黑了不少。虞濯不再多做解释,匆匆跑到门口,拉着夏侯瞻便往僻静出跑,接着拿出手绢把他脸蒙上。

“左相大人在这呢,这位是……”周奉常走过来问候,假笑是面上堆砌了好几层褶子。

“我表哥,表哥,长得丑,不想见人,毕竟不是丞相府里的,麻子脸都能迎客。”

夏侯瞻:“……”

周奉常干笑两声,随即又说:“哎哟,本官眼拙,这位是苏大人的义子吧,不是在宫里当差吗?今日轮休——苏大人在哪?”

自夏侯瞻坐下,周奉常的目光不时瞥向他,好端端地,虞濯为何将人的脸蒙上?

好在夏侯瞻每次朝堂上露脸都是有稍许遮蔽,周奉常一时半会也没联想到皇帝。

早在虞濯进右相府,苏晴的目光时不时留意着,看着夏侯瞻的身形眼熟,顿时一惊,推掉应酬,赶紧过来。

方才周奉常的话,他也是听到了,便问:“拾雪,你是来奉命来保护左相的?”

保护左相——周奉常神色有些难以置信,左相不去找别人麻烦已经谢天谢地了,他可是听说此人手段非常,防不胜防,一不小心,此生无缘房事——当真是诡异!

两人都与周熙不对头,周奉常也没多留。

“陛下,您万万不可随意出宫!”苏晴到

夏侯瞻顿时说不出话来,小声问:“朕有那般显眼?”

“……”虞濯无奈扶额,皇帝怎么能这么搞笑呢。

因为先前虞濯哭诉自己贫穷,出丧队伍走后,夏侯瞻便要求前往左相府一观,虞濯哪敢拒绝,只得同意。

左相府是先帝所赐,气势恢宏,奈何到了虞濯手里,前院几间主人的居所尚可,其余空置房间破败不堪,惹得夏侯瞻面上都挂不住了。

本以为君臣之间要有一段足矣写入史册,告诫后人勤勉节俭的对话,奈何夏侯瞻只是走到虞濯书房道:“若是左相不觉得拘束,可常住御书房。”

连《诫君书》都打好腹稿的虞濯,愣是没说出类似的一句话。

“左相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臣有一事相求。”

“说便是。”

“能否连三餐都包了?”虞濯深刻地为夏侯瞻上了一课,什么叫做给点颜色,还能开染坊。

夏侯瞻难得一笑,点头当作答应。

见他这般笑了,虞濯正色,行了一个大礼,说道:“臣请陛下封云妃为贵妃。”

“此是何意?”夏侯瞻面色立变。

“字面本身之意。”虞濯觉得不够委婉,补充了一句,“治国不必治军。”

“朕——”这一字高高举起,却又低低放下,“会考虑。”

浩浩荡荡的长队一直到京郊,周熙直接买下一座墓园,场面甚是恢弘,但是连抬棺的下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座衣冠冢。

紧紧攥着多日前周照写的家书,周熙双目通红。

若没有皇帝阻隔,他的弟弟,怎么会战死,怎会连一次回归故里的机会都没有。

良人求永结同发;离人求燕返故榻;君王求一纸山河如画:哪怕这苍生怒骂。

第9章 画皮画骨难画心 壹

时值三月,骤雨初霁。

一下早朝,两人便入御书房。赵公公算准了时间,让人准备好不少吃食。

夏侯瞻发现点心中的甜食的比例越来越大,偏偏,剩的却更少了。像翠玉豆糕、藕粉桂花糖糕一类,从前何时看到过。

“陛下你看看这份。”虞濯擦了擦手上碎屑,说道,“连日来,京中不少孩子走失,后转交大理寺查办,但始终未果。”

接过奏折一看,居然从年后便开始有了,数量颇多,夏侯瞻冷笑:“朕要这帮废物何用!”

“此案牵连甚广,若是再不告破,怕是京中家有孩童者,人人自危。”虞濯说着,看到桌子上的豆皮干,心下突发奇想。

这些人贩子极有眼色,抓的都是些小富小贵人家,五品以上的官员和大富商之后,却全部安然无恙。

夏侯瞻想到事情也不会那么巧,便问:“恒清可有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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