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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君,臣不臣(5)

作者: 指捻尘叶 阅读记录

“王爱卿认为,现在是册立适宜皇后?”夏侯瞻直接把问题抛给他的岳父王炼。

分明站得不显眼,王炼没想到这事还能波及到他,赶紧上前道:“回陛下,而今陛下子嗣单薄,自然需要开枝散叶,但是册封皇后绝非等闲之事,臣不敢多言。”

王炼的儿子被派遣往江南一带,如今深谙低调二字。

老油条不愧是老油条。

虞濯一抬眼,注意到夏侯瞻催促地看着他,似乎想要虞濯帮他解围。

苏晴上前道:“臣认为此事尚待商榷。”

夏侯瞻立即问:“老师有何见解?”

“年前雪灾,国库空虚,若是要选皇后,从民间层层挑选,花费巨大人力财力,若是再有些官员办事不力,怕会惹得天怨人怒。”

“老师所言甚是,诸位爱卿可还有见解?”

“臣以为,从民间选秀不如直接从后宫挑选。”周熙起身拱手,神情肃然,“再者从京中世家贵族中挑选高门女子,也未尝不可。”

后宫女子,虞濯记得很清楚,呵呵一笑,对周熙说道:“右相为何不直说,封云妃为后得了,需要绕那么大圈子?”

“臣惶恐。”周熙话是对皇帝说,但一双眼包含阴郁,在虞濯身上流连,似乎想着用目光戳出几个洞来。

虞濯恍然大悟,周熙是在怨念先前他耍的小手段,而他只是分外无辜地眨眼回敬。

“恒清此话是认为朕不该在此时立后?”

闻言,虞濯起身,走到大殿中央,身上气劲暗涌,逼地先前那几位大臣退了几步,先向夏侯瞻行礼,随后折扇一展。

虞濯转身面对所有臣子。“昔日霍将军言匈奴未灭,何以成家,而今边疆战况,诸位大臣也不是睁眼瞎。”

“吾等坐安华美,歌舞升平,可曾想过边疆苦寒,缺衣少食?”

“尔等妻妾在怀,含饴弄孙,可曾想过除夕团圆,边疆战士连亲人一面都见不到。”

这话一字一字都是敲在夏侯瞻心坎上,虞濯深知,这位皇帝十五岁开始上战场,对于军人辛苦体会深切。

虞濯收起折扇,声音恢复柔和:“右相最能体会到这份思虑吧?”

“臣弟戍守边疆,臣自然是明白。”

“周奉常,你可知册封皇后,需要耗费多少银两?”

“臣……即刻就算。”周熙的一个同族亲戚,担任奉常一位,掌管礼仪,若他不能从中捞点油水,虞濯自然是不信的。

“不必算了,前朝花费共白银六万三千两。”

夏侯瞻难得一笑,说道:“此笔银两若是花费到边疆战士身上,必然大有用处。传朕旨意,命郎中令季长为北疆督军,三日后率十万大军北上支援周将军。”

显然夏侯瞻最终谈妥的人是季长。几个大臣也是见过几日季长进出御书房的,心想,原来皇帝早有打算。

“诸位爱卿可还有话说?”

这会儿再提立后,不仅仅是不给皇帝的面子,也就等于自认为是虞濯口中“睁眼瞎”了。

赵公公见大殿之内鸦雀无声,便宣布退朝。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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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离人求燕返故榻 贰

上元佳节,京师灯火通明。深宫之中光影斑驳,衬得那些或是美艳,或是褪色的面容,如出一辙,令人胆寒。

“母后,时辰快到了。”

“画竹,扶朕去太和殿吧。”燕太后起身,上下打量一番夏侯瞻,淡淡一笑,说: “跟哀家说说,今日这宫中赴宴,来了哪些大臣?”

“回母后,朝中大臣、大臣夫人和这些世家公子小姐都在。”

“瞻儿,若是看上了谁,便与哀家说。”燕太后伸出手,理了理夏侯瞻玄色九龙袍上的褶皱,说道,“皇上从小不爱说话,什么心事哀家猜不出,莫要怪哀家。”

“母后说的是。”

宴会摆在太和殿上,其间空旷得很,夏侯瞻居高临下,扫视王座下群臣。

主位之下,便是两位丞相的坐次。左相那儿一大桌仅有他一人,反观右相那边,坐了几桌人,祖孙三代人都在,子孙满堂。只是身旁空缺一个位置,显得扎眼。

一见皇上入座,大殿之内立即安静下来。

夏侯瞻想来不喜欢觥筹交错,人影攒动。交代了几声随意用餐、玩乐,不必拘束,接着便到檀木屏风之后。

皇帝不在明面上坐着,肃静很快被打破,自镂空木雕之后,夏侯瞻向外瞥了几眼,最近在眼前的便是左相。

虞濯仅着一件象牙白中衣,玉白银丝暗纹袍,腰带上挂着折扇,装扮似在暮春游园一般。

帝王十二旒冠冕前的玉藻,挡住所有人试探的目光。

这是夏侯瞻登基之后第一次参加皇宫内的宴会,燕太后隐喻地说劝他与大臣喝两杯酒,便挂上笑,走向命妇小姐那一方。

夏侯瞻这才起身道:“赵公公,你宣两位丞相前来陪朕喝两杯。”

“喏。”

左相虞濯一手持那把万年不离身的折扇,另一手提着天青色梅花茶壶,走到夏侯瞻面前略一弯腰,便坐下。右相向来看不惯他装模作样,行了礼,坐到方桌另一边。

“在场大臣都是带着亲眷而来的,朕也不耽搁,请伯皓与恒清前来,只是喝一杯酒。”夏侯瞻说完便让赵公公将酒杯摆好满上。

虞濯伸手阻止赵公公倒酒,说道:“臣以茶代酒,陛下可准?。”

赵公公有些难为地看着皇帝,夏侯瞻即刻摆手,示意准了。

周熙冷眼看着虞濯,心想虞恒清这么不给皇帝面子,皇帝却面不改色,他倒也是在宫变那日,深得龙心。

放下酒杯,夏侯瞻便不在说话,看意向是打算让他俩就这么走了。周熙起身行礼,道:“启禀陛下,臣有一事相求,虽然冒犯,还请陛下看在老臣面上,听臣一说。”

只是听臣一说,他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伯皓说便是。”

“年后,臣收到臣弟家书,臣弟受伤一事……”

“右相不必再提。”夏侯瞻道,“如今边疆战事吃紧,若是主帅撤离,右相是想让西北大军君心浮动?”

称呼直接从表字,到了官职,想来皇帝是生气了,虞濯瞥了两眼周熙,这件事情,任凭他是说得感天动地,夏侯瞻也不可能说半个‘准’字。

“老臣自然……自然知晓。”周熙见夏侯瞻面色一沉,立马转变了话锋,“老臣听闻宫中御医医术高明,所以此番希望能请一位御医出塞救治。”

“嗯。”

“陛下……”周熙的心,被这个“嗯”字,弄得上不上,下不下。

“早已过了十多日,想必将军的腿上已经无碍了。”

虞濯见状,赶紧说:“陛下,这事耽搁不得,您方才说,西北将士最重要的便是士气,将军早一日好,士气也能早一日提升,同样也是让西北大军早日打胜仗。”

“恒清有卧龙、凤雏之才……”夏侯瞻略一皱眉,“朕听恒清的,明日让薛太医去西北,他随父皇从军行医多年,右相放心吧。”

“那……多谢陛下,老臣告退。”

周熙走后,夏侯瞻眉头一皱,说道:“恒清,你看看这个周熙,宫中御医,只有皇帝和太后能调用,他弟弟一个腿伤!”

虞濯无奈一笑,伸手拨开旒珠,一指按在那道浅浅的褶皱上。“陛下,你才几岁,留那么一条褶子不嫌丑?”

“你……”一反应过来,夏侯瞻立即抓住他的手掌,喝道,“放肆。”

收回手,虞濯道:“陛下,您不信臣的术法?”

“什么术法,撒豆成兵?”

一提这事,虞濯就来气,本来还能兼职个国师,忽悠人的,这不都被揭穿了。他呵呵一笑,说道:“陛下,回去照照镜子,看看那皱纹可还在。”

夏侯瞻无非也就是想要个台阶下,虞濯这么一说,他也只好点头。

虞濯心里暗笑,谁让夏侯瞻就天生这么一副如此想让人逗弄的面孔和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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