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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君,臣不臣(20)

作者: 指捻尘叶 阅读记录

王鑫冷笑:“圣上口谕——莫不是左相大人家传圣旨?”

如今王鑫敢在这儿跟他叫板,应该不是仅仅凭借没有兵权的太尉老爹,也不会是空有名头的“国舅爷”之称。

虞濯心想,这王鑫还真是不知死活。再大的靠山,能跟皇帝比吗?

“带走。”虞濯说道。

蕲若上来就找了东西塞住王鑫的嘴,丢给其他御行卫,而徐一鹿连反抗都没有:毕竟妻子儿女还在御行卫眼皮子底下。

门口的百姓纷纷叫好,虞濯看了看这些盐枭,便说:“本朝制度自然有朝廷定夺,盐价一事,待本相回京之后必会启禀圣上,还望各位父老乡亲准许本相收监这几位盐枭。”

说罢,行一躬身礼。

“有丞相大人为我们做主,我们也不怕了。”

“大伙儿都同意,当年丞相大人跟着先帝打仗的时候,哪里有这些人什么事。”一个老者高呼。

“丞相大人说的是,这些狗官,早该被惩治了。”

衙门里头的官差依旧是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中看出了茫然。而御行卫暂时入主府衙,将人带下去之后,虞濯便宣布退堂。

待虞濯走到后堂,夏侯瞻便问:“假传圣旨,该当何罪?”

“燕公子,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呀!”虞濯假装慌乱地上前捂住他的嘴,“本相若是被御行卫抓了,燕公子也难逃干系。”

推开虞濯,夏侯瞻微微蹙眉,问:“朕,要对王家下手吗?”

“祸国乱民,陛下为何不下手?”收回手,虞濯边问,心里想着皇帝越来越不好玩了,自己这么得罪他,都个没反应。

却只是沉默。

长叹一声,虞濯走出院子,说道:“陛下,若待盛世太平,臣必归隐山林,处江湖之远。你我君臣情分,断不会生此间隙。”

中庭月朗,清风徐徐,松竹摇曳。

夏侯瞻只觉得面前之人似要羽化为仙,乘风而去。

第22章 树倒猢狲散 壹

永亨元年,七月,太尉王炼之子,江淮行省巡抚王鑫犯下抬高盐价,私收贿赂,御下不严等等十条罪责,被判秋后处斩。

武帝为稳定江淮沿岸盐价,减少地方官员贪污,设立盐政大臣,地方下派巡盐使与运盐使。

同年八月,多位臣子联名弹劾王炼教子无方、纵子行凶,接着翻出与前朝诸多牵连,帝未多加追究,准王炼辞官归家。

太尉一职空闲,待明年春闱后定夺。

年轻时候,燕太后姿容倾城。如今年逾三十,却也不减丝毫风华,而平添动人韵味。虞濯同夏侯瞻前去拜访的时候,燕太后正忙着逗弄两个小皇孙。

二人各自行礼之后,冷月将茶水点心送上。

“哀家多谢左相此行对瞻儿的照顾。”燕太后面上笑盈盈地说道,“然而此行奔波劳碌,左相大人清减不少。”

夏侯瞻面色微变,抢先说道:“江淮一事,直到如今,尚未全部解决。左相这段时日辛苦,现在还是赶紧回府休息吧。”

“多谢陛下厚爱,臣不觉得累,只是陛下……”虞濯不知一次感受到,这对母子在他面前所为有些别扭。

“此是内宫,外臣不宜久留。”夏侯瞻立即对虞濯道,“况后宫不干政,恒清还是回去吧。”

这茶还没冷,居然就让他走了。虞濯也只能笑笑,称好,随夏侯瞻一同离开。

初入九月,凉风飒爽,御花园内金菊遍地。

“陛下,臣斗胆问一句,您与太后娘娘是否心生隔阂?”虞濯想了半天,也只能猜出这么一个结论。

夏侯瞻皱眉,停下脚步,恰巧看到不远处一袭鹅黄色长裙,提着花篮的云贵妃。虞濯立即转身,说道:“臣回避。”

“你尚知道回避!”夏侯瞻收目光,神色微有忿忿,当作没看见云贵妃,径自走回皇宫。

虞濯更觉得不明所以。

苏晴在御书房等候多时,见夏侯瞻跟虞濯回来,忙说:“今年秋试主考官员,臣还请陛下三思。”

“周禹如何不可?”夏侯瞻问。

说来也是奇怪,夏侯瞻一直忌惮周家,却要让周熙的大儿子当主考官员。而虞濯想来,夏侯瞻也不是一个能委曲求全的皇帝,此举必有深意。

“仗势欺人,为非作歹之徒,如何能公正!”苏晴问。

“朕自有打算。”夏侯瞻说完指了指角落里的奏折,说道,“这些全是指责朕荒废朝政,连日不上朝的,老师替朕看看,再写一遍自省。”

抱起这一大摞的奏折,苏晴只好说道:“臣遵旨。”

“老师、恒清,这段时日,只能委屈你二人了。”夏侯瞻说道。

那些奏折都由周熙过目,却仍是辗转到了夏侯瞻眼前,可见这本身就是周熙想让皇帝不痛快。

虞濯由衷而言:“陛下谋略得当,臣等不觉委屈。”

他只觉得,朝堂之上不能跟那老狐狸对着干,甚是无趣。

“还有一事,需尽快定夺。”夏侯瞻拿起手边的奏折,洋洋洒洒几千字,写的是浙闽一带百余艘倭国船只登临沿海,同当地百姓交易互市,导致沿岸居民治安混乱。

周熙仅仅批注着:加强治安。

不是什么大事,然而借鉴先帝在位时期,倭国贼寇多次侵扰浙闽一带的百姓,夏侯瞻眼中定不能小事化了。

“陛下想出兵?”

“对,但是此乃海战,战船不足,我朝占尽弱势。”夏侯瞻遥看东面,虞濯总觉得有什么雄心在他眼中酝酿。

苏晴斟酌片刻说道:“臣以为区区倭寇,不宜劳师动众。”

“我靖朝虽然坐拥万里河山,然西域之西,北疆之北,东瀛之东,南海之南,皆为外土,亦不知疆域几何。臣幼时见海外诸岛,曾有外民乘船而来,金发碧眼,以为妖异,后才知道是臣孤陋寡闻。”

虞濯顿了顿,看夏侯瞻的神色是有几分兴趣,便接着说:“造船队,一来抵抗倭寇入侵,便利海上贸易,二来可远至南洋、西洋,展现我靖朝国威。”

“话虽如此,臣却还有疑。”苏晴也被说的有些心动,“船只建造,劳民伤财。且海上茫茫不比中土,如何保障战船不迷失道路?”

“迷失道路自然有航船师傅解决。”夏侯瞻答道。

借来一张白纸,虞濯随手划了一条曲线,依次点下来:“且看,这是扬州府、苏州府、松江府、宁波府。江浙一带,素来富甲天下若是陛下能想明白,这建造船只一事,不但朝廷不用出一分钱财,还能收获颇丰。”

“福建行省呢?”苏晴问。

“总要循序渐进。”

倭寇与舰船一事,单凭他们三人空口无凭自然是做不出来的。夏侯瞻沉思良久,才说道:“等朝中不再是某家的一言堂,建船出兵一事才能做打算。”

苏晴走后,虞濯“理所当然”地留下来吃晚膳。

寝宫内,桌上已经摆好了泾渭分明的两类菜,碗筷也各有一双。夏侯瞻坐下后,说:“御膳房的伙食可不便宜,恒清,朕便从你每月俸禄里扣除把”

虞濯看着这些菜,咬咬牙说:“陛下,日后臣不再到宫里用膳了,可行?”

“朕……”夏侯瞻本以为自己只是想同他开个玩笑,但俗话说的好“君无戏言”,虞濯怕是当真了。

放下筷子,虞濯起身行礼,似乎是打算告退了。

“吃吧,朕不至于如此小气。”

闻言,虞濯还当是皇帝寻他开心,只想笑,然而嘴上还是试探地问:“这般说来,陛下先前是在笑话臣?”

“食不言、寝不语。”夏侯瞻说完,便动筷子。

“定是陛下嫌弃臣了,行了行了,臣以后不来叨唠陛下。” 虞濯遗憾地说,艰难地把目光从桌上挪开,补充了一句:臣告退。

赵公公丝毫看不出这两人在较什么劲,虞濯走后,夏侯瞻把筷子伸到那些清淡的菜式上,吃几口,只觉得寡淡无味,便道:“以后让御膳房不用给他做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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