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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君,臣不臣(19)

作者: 指捻尘叶 阅读记录

“大中午的——歇下了?”虞濯质疑道。

“是、是,今日老爷他身子真的不好。”小厮轻微晃了晃,总觉得面前的虞濯气势压人,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当然,他不知道虞濯暗暗用了内劲压他。

僵持仅仅一会儿,虞濯便不再强迫那小厮,坐到夏侯瞻身边。后者大约也是猜测出了徐一鹿此行的目的,用眼神询问他。

“蕲若盯着呢。”虞濯小声道。

点点头,夏侯瞻把面前的醉虾夹到虞濯碗里,说道:“扬州海鲜多,到了京城可能就没这么多新鲜的,赶紧吃。”

虞濯神色有些惊讶,不过很快投入到餐桌上。

午后,蕲若换了别人盯梢徐一鹿,自己特地来两人面前说道:“徐一鹿的夫人带着细软回娘家了。”

夏侯瞻皱了皱眉,眼中满是失望。

“他两个儿子呢?”

“在学堂,然而学堂离徐夫人家很近,若是他们想要一同溜走,怕是不难。”蕲若说完,“嘿嘿”一笑,把自己先前从徐家顺来的东西摆到二人面前。

地契、卖身契,还有些字画。

“你倒是会选。”虞濯惋惜地说,“不过,赃物充公。”

这些东西,凭借徐一鹿一个府尹的俸禄,恐怕是没两三百年攒不了的。算了算时间,徐一鹿已经向王鑫求助了。

可惜徐一鹿当他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王鑫想却弃之如敝履。

“接下来怎么办?”蕲若很不雅地坐到虞濯的桌子上问道,收获夏侯瞻轻飘飘的一瞥之后,立马收敛。

虞濯展开折扇,一笑,说道:“该收网了。”

第21章 君王何谓孤家寡人 柒

江南水乡可入画,粉墙乌瓦绕碧流。

接到徐一鹿的信件,王鑫匆匆赶往徐府,却没料到他一踏入扬州府衙门,公堂之上正襟危坐的,赫然就是虞濯。

“下关听闻左相大人文韬武略,想必盐枭一案是有结果了。”王鑫嘴上客气,眼神却是不善。

只见虞濯接过茶杯,浅浅抿了一口,随即就把杯子搁到桌上。

王鑫立即看到茶杯边上的官印,随后皮笑肉不笑地问:“左相英明,可是要当堂审理?不知徐大人……”

待他无话可说,虞濯便道:“案子自然是查完了,所以在同王大人在这儿一同审理,升堂。”

官差鱼贯而入押上来几个贩卖私盐的犯人,这些人都是衙门里这两日来抓到了,徐一鹿似乎就想凭借几只小鱼小虾糊弄过去。

先前王鑫手下四处打听,自然是知道了徐一鹿早些时候抓来的几个小打小闹的盐枭,便抢先一步派人知会了不少有些名望的老百姓。

一时间,闻讯而来的民众也纷纷翘首以盼。

王鑫没看见徐一鹿,不知道他这玩的又是哪一出,只好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静观其变。

签字画押后,外头的百姓静悄悄地,大多数人面带忧虑。无他,依照这些普通百姓看来,如今只能吃得起私盐,若是没了私盐……

这一出,也是王鑫要让虞濯无名声可图。

公堂外众人顿时开始窃窃私语,旁观的百姓也是越来越多。毕竟在地方上而言,一个“巡抚”就是天大的官了,更别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盐枭之患,其根源在于盐课繁重,贪官污吏,故而今日不但审盐枭,同样还审贪官。”虞濯声音内劲刚强,丝毫不受外头嘈杂所扰。继而一敲惊堂木,响声震慑四方。

王鑫眼皮一跳。

“带上来!”虞濯喝道。

王鑫定睛一看,被蕲若押上公堂的人居然是徐一鹿。后者神色灰败,直到见了王鑫,眼神才带了几分希冀。

堂上官差自然都是认识徐一鹿的,不由得面面相觑,军师缩在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徐一鹿你可知罪?”虞濯问道,却不等徐一鹿开口,将他的罪状一一列数出来,每说一句,都让徐一鹿更加哀戚几分。

勾结商户、贪污受贿、抬高盐价……即便是王鑫,也不能再救他一把。

“带上人证、物证。”虞濯说完,几个便衣御行卫将私账、“万喜”盐铺的人全部带上来,甚至还让王鑫过目。

御行司自建立以来,南御行司的所有行动都在暗中进行,王鑫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左相大人居然还带了人,生怕这扬州府的官差不好使唤……”王鑫也就是不明所以地嘲讽。

这一点,连坐在后堂的夏侯瞻也是服气,王鑫真当自己天高皇帝远。王炼尚不敢得罪虞濯,这王鑫比他老子有出息呀。

“王巡抚,你觉得依我朝律法,该如何给徐一鹿定罪?”虞濯问。

“这……”王鑫把目光晦涩地看了看身边扮作小厮的幕僚,后者快速把靖朝律法中相关的内容说了一遍。

这一听完,王鑫的面色就极为难看。若是真的按照律法判刑,恐怕今后没有哪个地方官会帮他敛财。

“徐大人在扬州府任职多年,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果单单依照靖朝律法判处,未免——”

“兢兢业业?”虞濯失笑,问道,“高抬盐价,勾结商户,这也算兢兢业业?”

徐一鹿已经抖如筛糠。

外头的人忽然喊道:“丞相大人,盐枭也只是为了百姓吃得上盐,一斤盐五钱银子,不买私盐怎么行!”

“是啊,大人!您怎么抓盐枭呢,他们都是好人啊!”

一户人家起码七八口人,一月少说就需要一斤盐,算下来一年就要花六两银子在买盐上面。然而,即便是官府里头寻来的养马、杂役之活,一年能有一二十两算是富足了。

虞濯叹了口气,无意间瞥向后堂,可惜见不到皇帝此时的神情。

王鑫却不是在想这件事。此人是他安排的,意在激发民愤,指责虞濯清扫盐枭,看似为百姓,事实上则把人往绝路上逼。

然而,如今情况不一样了,虞濯斥责的人是徐一鹿……

“这名小伙说的有理,抓盐枭无济于事,为今之计除了惩治贪官,也只能下调盐价。”虞濯说道。

这些人讲话腔调纯正,一点都不像是苏州府的人。

吃了暗亏,王鑫妄图扳回局面,赶紧说:“敢问大人如何下调盐价,这些都是朝廷规定的,岂是说调就调。”

下调盐价,确实不是说说就好,毕竟,国库收入,近半数来源于盐税。事实上,真正收入国库的盐税只有总数的十分之一。

中间这巨大的利润,基本都归雁过拔毛的地方官员与盐商。

“此事自有朝廷与圣上来定夺,王大人,这案子还没审完呢。”虞濯转而问外头的人,“扬州府的百姓大多都是有见地的,诸位觉得,徐一鹿该判什么刑罚?”

外头立即乱哄哄的吵嚷起来。

“对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份讼状。”虞濯拿起桌上的纸张,递给墙边的师爷,说道:“好好给王大人念念。”

师爷差点吓得话都讲不利索。

这份讼状是虞濯所写,状告王鑫。念完之后,王鑫眸光一冷,也学不来讨巧卖乖的姿势,直说:“可有证据?”

“没有。”虞濯很诚实地说。

王鑫瞪大眼:“没有?左相大人寻我开心呢!”

“御下不严,这需要证据吗?”虞濯拿下巴指了指徐一鹿,说道,“王大人还是与我一同回京述职吧。”

“笑话!”王鑫不屑地说,“他与我何关?”

徐一鹿猛地起身扑向王鑫,大喊:“王大人救救我,都是您让我做的呐,下官都照做了,怎么不能救我呢!”

王鑫起身推开人,连连后退,喝道:“谁指使你诬陷本官的,滚开!”

蕲若赶紧去制止二人,外头的吵嚷之声与公堂内的动静结合起来,嘈杂不堪,虞濯皱了皱眉,敲了敲惊堂木,顿时所有声音凝固。

“吵完了?御行卫听令,传陛下口谕,但凡江淮行省内涉及贪赃枉法、私收盐税的,一律停职,带回京城查办。”虞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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