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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风帆一点万千回(58)

作者: 涿然流光 阅读记录

于是他从“无花镇”来漠北的路上,想到了一条计策,借往北线运粮送饷之机,引蛇出洞。

“顾家还真是消息灵通啊”,慕清沣玩味地看着他,“本王正有此意!”

“不可”,顾少白大惊之下,居然忘记了顶撞的是执掌生杀大权、说一不二的沂亲王。

慕清沣的面容一下子冷了下来,他冲着顾少白的面子,想给顾家一份恩惠,即便充当了引蛇的诱饵,却不会有什么真正的危险,到时候抓住了盗贼,顾家也算大功一件,于今后的官家生意自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是,顾少白居然一点儿都不领情,还拒绝地干干脆脆彻彻底底!

半晌,终于听到慕清沣声音穿过夜幕而来,方才那一点点柔和都被夜风凝成了冰,“你说什么?”

第51章 装聋作哑

顾三公子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他暗暗唾了自己一口,恨不得把这盆覆水舔干净。

他无奈,只好又从石凳上溜滑下来,跪在地上,暗道,一遇到他,好运就走了,光剩了霉运!

青石地板的凉意丝丝缕缕地透过膝盖游遍全身,他浑身无力,一只手放在隐隐作痛的小腹上,保着一点儿暖意,连跪都跪不直了,只好坐在自己脚后跟上。

“王爷……”

我错了,错在不该活过来,错在怎么没饿死自己,错在怎么没睡死过去,错在不该在席上饮酒,错在不该来这湖心亭……

真想号啕大哭!

慕清沣缓缓站起身,俯身而视,看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强行忍住想把他抱起来的冲动,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目光如同利剑一般,很想把他一分为二,把那个懂事的柔软的为他可以不惜生命的贾帆给剖出来。

等了许久,顾少白嘴唇哆嗦着,迎着他的目光仍然没有半分悔意,慕清沣默然地与他对视,终于,就见那人眼睛一闭,身子一歪,竟然就此晕了过去。

慕清沣大惊失色,弯腰把他拥进怀里,才发现这具身体冷得像冰块,额头却如滚烫如火烧。

他急匆匆地绕僻静之路把顾少白抱回了房,然后吩咐周平去前厅和漠北王打声招呼,就说他不胜酒力先行休息了,又让冷东把早就拥被高眠的李至善拎了过来。

李至善刚进门,正准备切脉,忽听慕清沣道,“看看他小腹的伤。”

老头儿闻言,不解地望了他一眼,当然还是听王爷的话解开了顾少白的衣服,只见小腹上缠得乱七八糟的绷带上渗出铜钱大小的血渍来。

李至善嘴里叨叨着,这是哪个挨千万的庸医,能把绷带裹得这么外行,可一旦拆开绷带,他呆住了。

这伤口经他亲手料理,当然熟悉的很,可是这人的长相分明不是贾小哥儿,他抬起头来探询的目光望向慕清沣。

慕清沣并不打算解释,只沉声说道,“别问,治伤。”

李至善立刻低头,他懂,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显然显然,贾帆是此人易容!

顾少白走得匆忙,路上随便买了些金疮药,坐马车一路劳累颠簸,到了客栈倒头就睡,想起来就换换药,当然,大部分时间还是想不起来的,或者想起来,但自我催眠明天再换也不迟,就这样拖拖拉拉,本来快长好的伤口,愣是又化了脓。

慕清沣看着他肚皮上青青紫紫的一大堆,非常想把他揪起来,狠狠打一顿,让他长长记性。可是,想想,欺负病人太不人道,最终决定把这笔账先记下,等秋后再算。

周平在府门前送顾钧宣父子,“少白公子不胜酒力,在湖边晕倒,着了凉,被我家王爷路过所救,刚刚服了药不宜搬动,暂且留下养病,明日再说。”

顾钧宣与顾青白拱手谢了周平,坐上马车,颇有些不明所以。

顾青白:爹,王爷救了少白,还留下来养病?

顾父:好像是这么回事?

顾青白:王爷,对谁都这么好?

顾父:达则兼济天下,大约是吧!

顾青白:……

顾父:……

他说的话,连自己都不信!

顾少白烧得迷迷糊糊的,还是在子夜痛醒过来。

在安神汤的药力下,他不知李至善给他施过针,所以痛是痛,却是痛得不清不明。

恍惚中,他浑身发热,蜷缩在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温凉如玉,大大减轻了身体的燥热,于是,他急迫不停地追逐那个地方,与它紧紧相拥着,贪婪地汲取着它的温度,连痛,都不再那样难以忍受!

慕清沣紧紧搂着他,感受他鼻尖喷出的滚热气息,在咫尺距离细细观他弯翘颤动的睫毛,如幼蝶振起羽翼,抖落一翅辛酸。

他轻柔地吻上去,那细微的震颤便落于唇齿,敏锐地像只倏然阖拢的蚌壳,夹得人皮肤生疼。

翌日,顾钧宣带着顾青白一大早携了谢礼,来拜会慕清沣。

慕清沣令人将他们带至偏厅,顾少白还在沉沉睡着,高烧让他的体力流失得所剩无几。

父子二人行了礼,奉上礼物,表达了谢意。

不消半个时辰,就又被打发出来坐上了马车。

二人更加不明所以。

顾青白:爹,沂亲王的意思是把北线军粮购备给了咱们顾家?

顾父:是吧……

顾青白:那条线可一直是由沂亲王的肖家把持着的,为什么这张馅饼会落在咱们头上?

顾父摇头:

顾青白:王爷……为什么不让少白跟咱们回去?

顾父:唉,王爷不是说了么,少白高烧不退,怕受寒……

顾青白:爹……我怎么觉得王爷对少白,不像“兼济天下”。

顾父:……

顾青白:爹……我怎么觉得这张馅饼是用少白换来的呢?

顾父:别胡说……

顶着一车问号,马车走远。

顾少白睁开眼,一脑门细汗,烧却退了。

他眼珠转了转,发现是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不由得有点惊慌,能想起来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自己跪着跪着晕倒了。

嗓子又涩又痒,他不由得干咳了一声。

屏风一侧,响起了衣摆磨擦地面的声音,一个人影转过屏风,走进了内室。

顾少白心里一凉,得,又落他手里了。

慕清沣端着只天青色的冰裂纹茶杯,一手插在他颈后将他扶起了些,一手把杯子凑上他唇边,顾少白也不矫情,就着他的手,把一杯水都喝光了,重新躺回枕头上。瞪眼看慕清沣,一时之间,大脑还没真正运转。

“好些了么?”慕清沣问。

“嗯”,顾少白摸摸小肚子,绷带缠得很专业,显然不是自己包得粽子。

“大夫说你发烧是因为伤口所致,你这伤,怎么来的,好像还中过毒?”慕清沣问,李至善当然早已隐身,要不然,顾少白的戏还怎么演下去。

顾三公子有点慌乱地把目光移向帐缦的银钩,许是因为烧坏了脑子,措了半天辞,不得不承认黔驴技穷了,慕清沣精明若此,在他面前装傻他能让你真傻!

顾少白硬着头皮,不怕死地转移话题,“王爷日理万机,小人这屈屈小伤,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慕清沣却像头闻到了血腥问的狼,追逐着紧紧不放, “三公子,本王有位朋友前不久也受了伤,位置与你的一模一样,也是中了毒,如果不是你与他长得一点儿都不一样,本王甚至怀疑,你就是本王那位朋友!”

顾少白头皮发麻,简直想一头撞晕过去好躲开他这源源不断的诘问,不禁想起一句话:一句谎话,要用一百句谎话去圆。

他扯了扯唇角,扯出一丝故作轻松的笑,“呵呵,那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是么?”慕清沣大有逼死他的节奏,“‘无巧不成书’,那是书,本王却认为,世事非书,哪来那么多的巧合和凑巧,若非有心人安排,有些事,它不可能变得那么理所当然,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