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同人)【南宫认】天炫流志(18)
压下疑问,手中的解剖刀又划向了心脏。然而这一次,在场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浓稠乌黑的黏液在心脏剖开的瞬间沿着切口处流出,整颗心脏的组织已全部坏死,内壁佈满了囊肿和脓包,形态非常恐怖。
「噁……」
纵然是经验丰富且镇静如慕少艾 ,也不禁愕然,更何况是尚未老到的助手,有一人被这个场面吓到了,奔出室外呕吐,受了他的影响,其他人也觉得胃部有东西正在翻腾。
对于不寻常的场面,法医的心理承受能力总是比普通人要强,慕少艾更是如此。虽然他的心也觉得难受,但时势不允许他把一切抛下落荒而逃,所以他强迫自己震惊,处理一切。
「觉得受不住,就把相机给我,你站远一点。」尸检不允许由法医单独完成,现场必须有他人的陪同,所以慕少艾不能让所有人都离开,但又尽量自己动手。
「慕医师都不怕,我怕什麽。」负责拍照记录的助手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不愿示弱,于是硬着头皮,举着相机把解剖出来的情况拍下。
受了他们的感染,其余的人也纷纷壮起胆来,抛开恐惧,帮助慕少艾完成剩下的解剖。
直至完结……
离开解剖室,衆人的脸色都不太好,不愿再回想方才简直可称之爲噩梦的情形。
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慕少艾脱下白袍,在洗手池边洗手,神色平静。
「慕少艾。」得知尸体解剖结束,笏君卿便匆匆赶来询问结果,「有什麽发现?」
「大发现。」把手上的水擦干,讲述了重点,「唿唿,名副其实的肠穿肚烂。」
「什麽?!」
「资料已上交,待整理过后,就能进行下一步的分析。不过……」慕少艾把额上的冷汗擦掉,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唿出,像是要把心中的压抑都吐尽。
「我的假期开始了,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
聘人以珪,问士以璧,召人以瑗,绝人以玦,反绝以环。
相似的华玉,仅是些许的差异,便能産生天渊之别的用途,玉形厚薄,一如人才深浅,物尽其用……
一扇门,一片天,隔阴阳,定干坤。
推开门的刹那,血腥扑鼻,狄府的人已经全部死了,不管老人小孩,尸横遍地,除了倒戈归降的那一队家将。
站在臺阶上,俯视着阶下跪着的人,南宫的眼神冰冷无情,不因他们的忠而喜,亦不因他们的降而乐。
忠吗?他们的心狠手辣,不过是构筑于对死亡的恐惧之上,今日爲了活命,可以杀了曾赏识自己的人,那麽他日呢?爲了活命,也同样可以出卖翳流。
贪生怕死的人,从来没有忠心可言。
「念你们乃受狄居延唆摆而做出背叛翳流之事,本座恕你们无罪。」
不怒自威,得了赦令的人们磕头如捣蒜:「谢教主不杀之恩,谢教主不杀之恩!」
「姬小双。」南宫吩咐道,「将药分派下去。」
依言接过乌黑的药丸,一粒一粒摊分到他们手上,而那些拿着药的家将们,面面相觑,不知何意。
「服下。」惜字如金,没有过多的解释。
不明就里,亦不敢违逆,带着微颤的手把药丸从嘴里咽下。顺着喉,滑下腹腔,还没尝出滋味,一切便扭曲起来。
五脏在扭曲、脸孔在扭曲、四肢在扭曲、躯体在扭曲,化成脓,烂成浆,黏黏煳煳,涂了一地,甚至来不及咽呜。
赏赐的药,成了行刑的刀,钝钝地斩下。
走下臺阶,一步一步来到溃烂的躯体跟前,一个又一个地看过去,木无表情。
忽然间,一隻从地狱爬出的枯手,抓住了南宫的脚,突着狰狞双眼的脸慢慢擡起,滴着血水的唇用力开啓:「教……教……」
话没说完,自南宫身上飘出的黑烟,落在了那不像人形的身体上,顿时成了一滩尸水。
他最不能忍受的,便是丑陋的东西接触他的身体,不管是人是物,皆不可饶恕。
感觉自身后看着他的那道目光,毫无温度,不躲闪,也不退缩,南宫回头,看着认萍生,那张漂亮的脸上,平淡如水,毫无波澜。
「萍生……」南宫问,「你怕吗?」
「是难看了一点。」认萍生答,「但还不到认某会怕的程度。」
「嗯。」点点头,南宫走到他的身边,很近的距离,望进他透着精明的眼瞳,开口,「萍生,你想要什麽?」
要什麽?……测不出深浅的话,摸不出底线,纵使聪慧如认萍生,也一时茫然。
但他毕竟是认萍生,墙橹灰飞烟灭间,他把握住了那一瞬间的时机。
「教主要给什麽?」
「翳流首座。」
那便是认萍生所需要的,于是,超脱翩然的身影依着翳流教主的意单膝跪下,顺从地低首拜谢:「认萍生谢过教主。」
南宫笑了,在脸上,不是在心里,他想要的,其实远不止是认萍生对他的臣服。
他要的,是死心塌地。
扶起了认萍生,南宫教主问向站立一旁的姬小双:「寰宇奇藏呢?」
「仍在后院。」
了无生机的庭院,其实已什麽都没剩下,除了那一地的死尸和一地的污血。
往日的欢声笑语、天伦之乐,通通已随刀光消散,夜风划过庭院,传来咽呜低鸣。
好苦……我们好苦啊……
庭院中背着手孤独站立的人,闭着眼,沈思一般的表情,微微抽动的眉心和紧握的拳头却透露了掩饰不住的痛。
同样的血……同样的死亡……顺着颤动的心头一点一点清晰;磨灭不了的恨,一夕兴亡的伤,凿在心底深处……
前尘尽弃吗?皇甫家的灭门深仇……
「奇藏。」
寂寥中乍然响起的声音,穿过记忆中血色的影像,击个粉碎。
睁开眼,松开拳头,褐髮银衣的人回头行礼。
「教主。」
英雄、枭雄;王者、霸者,都总有一双洞悉人心的眼,和一颗清如明镜的心。遮蔽了眼,蒙障了心,一切的路也就到了尽头。
而南宫依旧是枭雄,是霸者,所以寰宇奇藏眼底的挣扎,瞒不过他。
「你后悔了?」
「做了,就不后悔。」因爲没有后悔的余地。
南宫是惜才的,尤其是今夜之后,他更明白自崖边所救的这个人,怀着多少雄才伟略。运筹帷幄之间,决胜千里之外,军师之格。
他不该问他的过往,但又不得不在意他的过往,背负着沉重的记忆,会让他的光芒失色。
「不后悔,不等于不介意。」浓黑的身影自寰宇奇藏身边擦过,在离他一尺之外的地方停下,不重的语调,却像警告一般,「对过往念念不忘,本座要如何相信你已前尘尽弃,今后唯吾翳流?」
应声而跪,不退缩不迟疑,背后褐色的长髮扬起,又落下:「若教主不信,寰宇奇藏愿一死以表忠心。」
「哈。」轻笑,回头,南宫教主看着那动辄以死明志的人,摇头。确实是一无所有的人,才会连死都不在乎。
「要死,有何难?但这样,你就以爲能证明些什麽了吗?」
「……」跪着的人,无以应答。
「本座对你的过往很有兴趣,说来一听。」
不是请求,而是命令,活生生剥开用假像包裹的真实,将之完整无缺地奉上,这才是比死更有价值的证明。
然而,拆开了伪装,他,也就不是寰宇奇藏了,而是皇甫家的大公子……
「皇甫霜刃……」细细地在舌尖吐出四个音,这名字对南宫而言其实毫无意义,他要的只是把它暴露出来,然后让他毁灭。不把腐肉忍痛挖出,伤就永远不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