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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自在小打滚(76)

作者: 今天我爸生日 阅读记录

元阳唇角的笑向上勾勒,眼梢捎上几分无奈,“可我不大道不大仁,也勉强算个风流不羁。”

他扶着自己的剑走下床榻。

推开门,雾气捎风而来。

“师尊,你要去哪里,可还会回来?”扶原咬住下嘴唇,窗外的两只仙鹤长唳。

“当日......”元阳转过身,朱红的衣袍烫伤扶原的眼,“当日的阵法中,我留了一条轮回。”

“师尊!”扶原瞪大眼睛,“那如若禁孤逃出来了怎么办?岂不是又要天道大乱!”

“我在赌。”元阳嘴边的笑意不减。

“赌什么?”

“我在赌走出轮回的,是师尊,而不是禁孤。”

风声呼啸,红衣飘荡,元阳悠悠举起手中的剑,转过身,这般而去,“我走后,你要把司木仙君当好。”

“师尊!”扶原最后吼叫了一声,那红衣人却再没有回头。

“就此别过,我与天境也算是仁至义尽,如若还有缘,必当再见。”红衣人的身影渐渐隐没于云雾飘渺中,直到变成一个虚无的背影,仿若从未出现。

仿若,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战神逍遥,什么红衣元阳,没有什么唱平生,更何谈永生司命。

悠悠然,又是千年。

丝竹阵阵,胡腔绵软,彩灯挂满街头,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孩童们向上仰望,夜空纳入眼帘,他们兴奋地看向漫天繁星。

“继续。”红衣男子在人群中左右顾盼,散散漫漫,晃晃悠悠,胜似闲庭散步。

他的眼眸中倒映繁华,不夜城的轮廓与布局尽收眼底。

百姓们的吆喝声,孩童的尖叫声高低混杂,馕饼的肉香,麦芽糖的黏香,桃花酿的醇香左右缠绵。

“主上,他们去搜查酒坊,并没有发现其他的任何异常。”

“哦?可为何城外竟结了冰?”

“可能是有高人来过。”

元阳顿住脚步,浓郁的墨色于眼中转瞬即逝。

“千年,也是该到时辰了。”

“主上?”

元阳轻笑,“没有什么,只是我们这汤阴之处,是时候该下一场漫天大雪了。”

黑影稍楞,很快重新追到主上的身后。他的在体格壮硕的西域中已经算上数一数二的高大,元阳却还要比他高上些许。

红衣人的神情在灯光下模模糊糊,黑影却感觉主上今日的心情颇佳。

他们拐了个弯,进入了衣坊街。

灯光下的各色素达看不清颜色,但式样却被暧昧的烛光打照得别有特色,摊前的大多都是女人,她们倒也不急着招揽顾客,各自都照料打理着自家的素达。几乎每家都会有一个大的筐子摆在摊呈的角落,里面摆着各种零碎的装饰和针线图纸。

女人们坐在凳子上,细细地勾画灵巧的工艺,针与线上下翻飞,若有人走过,被牵动的风会连带着摊前的长绳摇动。

铃声响起,俏丽的女人们抬起头来微笑。“主上。”

“两坊如何?”

“武坊一直安好,没有出什么动静,最近也蛰伏着没有出动。至于文坊,前几天行事之时被那群人碰见了,不过他们也应当不甚在意。”

“我叫你们做的喜袍.......”

应答之间,后山吹来一阵飓风,引得灯火摇曳,众人这阵突如其来的风中迷了眼,纷纷以手遮面。

元阳却是愣住,他陡然转身。

“主上!”

众人望着元阳往汤阴山奔去,红衣飘荡,浑身散发逼人的灵压,风声鹤唳,苍空之上的鹰隼啼叫。

大片大片地汤阴林两岸夹道,风一吹,簌簌声齐响,吹带起汤阴树的万千流絮。

元阳抛开手中的剑,于林间碰撞,直到他看到自己手中的那条红线。

汤阴林的尽头空境留深,树都比之前的高上好几倍,其间缠着一缕缕红线,线绒散光,看起来又是缠绵又是幽静。

那条红线不断蔓延,飘荡于半空。

天空,悠悠然下起雪。

无尽的汤阴树上,爬上冰棱,爬上薄薄一层的剔透,那些垂落的水珠也在那一刹那,凝固于叶梢。

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红线摇晃。

漫天的雪更大了。

元阳摘下自己右眼的铜金色面具。

这场雪,他等了太久,似乎从千千年前,他就在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天荒地老,等到万踪无人迹。

元阳想起自己第一次看雪的时候,他还是个少年,名为逍遥的少年。

少年生有神力,少年从诞生的那一天起,便肩负苍生。

少年累了。

他看够了天境的云雾飘渺,看够了银剑之端的寒光毕现,厌倦了刀剑相交和冰凉的青铜剑。

那天,他平生第一次没有上殿见君上,而是下凡,他误打误撞,来到一个种满汤阴树的山,只是偷吃了一个汤阴果,便醉了。

少年醉卧长石,醒来的时候,漫天却下起了雪。

长石前,有人在吹尺八,白衣泱泱,右眼戴着一个铜金色的面具。

“你醒了。”那人如是说。

“嗯。”少年如是应答。

两人没有再说话,就这么静默地坐在漫天大雪中,看雪舞飘渺,看云端万千雾霭。

少年在这山上停留了一年,喝山泉,吃汤阴果,舞青铜剑。

那人日日带着尺八,来后山的长石处,两人虽无言,但少年的心中逐渐生长出一种从未体会的感觉,平生从未思索,若是思索,便是辗转相思。

可惜那人从未正眼瞧过他一眼。

他以为自己是仰慕那人的容颜,可不久前他看到那人的双生弟弟,心中却毫无波澜。

渐渐地,少年的心境与汤阴的雪一般透亮。

他舍不得离去,是因为这漫天的雪,是因为那怆然的尺八,是因为那唤作平笙的末阴之人,那般他求之不得的平生逍遥。

可他终究要离去。

临走前,少年鼓起勇气,第一次同那人说话,“我要走了,你可能将面具赠予我?”那人戴面具,好似是在遮拦右眼时不时会涌流而出的血。

“我为何要赠予你?”那人虽是这么说,却也是将面具摘下,放入少年的手心。

“你今日赠我这面具,我终有一日可让平笙逍遥,让你的眼不再流血,我知你的处境。”少年把面具攥在手心,虽然这于那人不甚重要,于他......

“我解不了的局,你用何来解?”

“一世解不了,便用两世,两世解不了,便用三世,再不行,哪怕魂飞魄散,还有生生世世。”

少年戴上尚且温热的铜金色面具,把剑插上剑鞘,眉眼专拣无情,他转过身,渐渐隐没于那漫天飞雪中。

唯一遗憾的,便是自始至终,他知那人的名字,那人却从未问起自己的名字。

现如今,元阳的眼中,那人一步步走来,挟裹着漫天之雪。“逍儿。”

元阳眼中炙热,哪怕汤阴万种,哪怕雪花漫天,他的眼中,也只有一人。

自始至终,只有一人。

他攥紧手中的铜金色面具,朝那端红绳走去。

一世解不了,便用两世,两世解不了,便用三世,再不行,哪怕魂飞魄散,还有生生世世。

师尊只知道那平笙邵逍那一世与自己牵上魂命锁,哪里知,早在那日汤阴林惊鸿一瞥,早就种下因果轮回,少年便偷偷用司命红绳牵绕两人的掌心。

师尊记不得他,他记着便好。师尊解不开的局,他来设便好。

来日方长,他会用往后余生,让那人将自己融于骨髓,让那斩不断红绳,生生蔓延。

不问道,不问佛,不问苍生不顾亘古。

造一山汤阴,等平生逍遥。

-终-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到这里,平生逍遥(风流自在小打滚)就跟大家告别了。

啊,小土狗作者也有些怅然若失啊。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没有你们就没有这部文章的有始有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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