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颈纹(1)

作者: 俞柏芽 阅读记录

《颈纹》作者:俞柏芽

文案

我半拃长的脖子上,有三条可与天比阔、敢和海比深的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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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简介:佛教塑像的脖子上也有三条纹……

立意:一味跟着世俗的步子走,会不会没有自主性、失掉自我?

第1章

我半拃长的脖子上,有三条可与天比阔、敢和海比深的纹。

这三条颈纹在我十八岁时即到访,此后扎下根,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我深受其扰,辄在网络上搜索解决之法:医师说此一经形成即不可逆,护肤品们各称神效,打针太贵,拉皮太疼,各有各的说法,经过一段时间的纠结和混乱,我也逐渐释怀,并基于尸体会说话真挚地怀疑,这些颈纹是我上辈子被吊死的证据。

“不错,你想象力丰富,”友人易阳酒足饭饱,擦着嘴说,“不过,如果吊死,勒痕应当是半弧向上,可你这是水平环。”

我觉得有道理。

尔思又道,“应该也不是向后勒死。勒时,人定要挣扎,勒痕不可能这么细。”

这也说得过去。

“我有不同看法,”吴敏义放下剔牙签道,“上辈子约是,小时候不敬父母,父亲加一环;出嫁不顺公婆,婆母勒一道;丈夫死了,跟儿子又杠起来,儿子又扎一圈……”

我越过餐台要掐他脖子,“我为你演示一次生三道纹!”

吴敏义躲过去,举高双手讨扰道,“别急别急,我还有话说,颈纹有好处!”

“好处?”我忘了前情,坐下洗耳恭听。

“人家一条脖子上只能戴一条链子,我感觉,你一根脖子能戴三条,每道缝儿一条…”

这三个人已经做好准备要逃,我还没扒下他们的皮,就被他们跑得没了影。

出了餐厅,我未寻到他们踪迹,即往家去。

走出不远,却被人挡住前路。

被挡了路,我便往旁边走。

但那人又挪一步到我面前。

我再换方向。

他再拦。

几次三番,我晓得这是故意,抬头去看。

挡路者瘦似麻秆,穿着大长袍,紧凑的五官聚成马桶水封。

我正端详时,麻秆张口道,“有缘人。”

有缘人?听到这话,我把白眼翻上天。

缘这个东西,在我看来,不过是夸张的艺术化手法。即便具体到本人,我自认先天条件不优越,不美极不丑绝,不赤贫不巨富,不疯不傻,并不具备窥天机者应具备的特质;后天来讲,我的好奇心只限于各种八卦,不让去的地方绝对不到,不让摸的东西绝对不碰,身体只在已知世界活动,思想中的困惑也都能在百度找到解答。缘?常日里,我跟他讲道理也没关系,但今日本就疲累,吃完饭后更累,所以只斥道,“滚开!”

可麻杆不为所动,兀自合上眼,手指头弹来捏去,“你有大难!”

万事如意、白首不渝之类胡话,我是不喜欢的,但更讨厌这种没头没脑的倒霉话,“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大难;但我知道,你再不让开,你会有大难。”

“你这般没有敬畏,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老子专治妖魔鬼怪,”我把他推开,“滚开!”

我一边骂着蠢货,一边仍朝家的方向去,突然一个黑影从走道旁的一棵树后窜出来,吓了我一跳。

等我缓过神后看过去,发现那道黑影竟是黑无常。

我确定那是黑无常——头戴黑尖帽,帽长约三个脑袋,手持一根长铁链,长发向四面炸开,嘴大如盆,肤似千年干树皮。

这是应了麻杆的话,我有大难?

我再回头,麻秆已不见踪影。我也不理那黑无常,仍旧往前走,可黑无常却迎着我走过来,另要拿铁链来套我,嘴里同时喝道,“鬼魂,快随本差走!”

我后退一步,反问道,“要去哪儿?”

“自然是阴曹地府,”黑无常攒紧了眉,拿铁链要抽我,“快走,别耽误事。你颈间的纹,和你的命数相关。而今,你颈间已生第四条纹,你命数已到!”

“讲得真头头是道,”我拽住击来的铁链问,“白无常呢?执法人员应该两个以上,你自己一个怎么行,你这可是程序违法!”

那黑无常还在戏中,跟我拉扯绳子,“松开,否则本大人让你把十八层监狱的酷刑依次受一遍!”

我未待他再反抗,即借铁链的力揪住他衣领,随着他嚎叫声一块而来的,是他被抖落出的一堆卡片。

我一手制住他,一手捡地上的卡片看。

那卡片黄底黑字,一面纯是英文。

“哥们儿,你们鬼差的业务范围挺广,面向国际啊,”我将卡片翻至另一面,那面上是“真吾网”三字及图标,下是网址、地址,“地儿选得也好,后面邻着看守所,往前五十米是我们公安局。你看这不是巧了,咱们可是邻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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