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你们都把这事商量好了,还有我做主的余地吗?”水神无奈,点了点她的额头,宠溺道:“既然觅儿不愿意,爹也不愿勉强。”
扭头看向仍跪在原地的润玉,道:“夜神殿下请起。”
润玉起身,朝水神再度弯腰行大礼,“此事乃是润玉之过,却要水神仙上和锦觅仙子为润玉劳心,润玉惭愧。”
“没事没事,”锦觅抢在水神之先笑眯眯地开口,“做不了情人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嘛,这世上感情诸多,又不是只有爱情一种,对吧爹爹?”
水神哪里不知锦觅心思,见她虽与润玉退了婚,却仍想着他们共谋之事,言语之间含尽劝慰,当下心中感慨万千。
数千年前他错过了梓芬,本以为这一生就这样了。
却不想梓芬为他生下了孩子,如今长大成人,心思还这般聪慧良善,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觅儿说她才认回爹爹,不想那么早嫁,他又何尝舍得才刚认回的女儿?
他喜她所喜之人,厌她所厌之事。既然女儿说不嫁,便不嫁了吧!
这掌上明珠,就该宠着疼着,不让她受一丝半点的束缚和委屈。
这般想后,水神便也不觉退婚一事有多让人不快。
“此事是觅儿的意思,我这做爹的也不愿强迫于她。”水神对润玉道:“只是觅儿刚上天界,根基未稳,少不得由洛湘府提出退婚,让殿下担此骂名了。”
“是。”润玉忙道:“润玉本该如此,并不推责。”
润玉的态度还是让水神很满意的,他点了点头,已经开始思考什么时候去向天帝提出退婚比较合适。
天帝要借着婚约缓和皇族与洛湘府千万年来的宿怨,如何请旨退婚又不驳了天帝的初衷才是最关键的。
事实上,退婚一事比水神想的更为顺利。
当他私下求见天帝提出要退婚时,天帝只是详细询问了缘由,并再三确定润玉与锦觅并无情爱、不愿成亲后,就答应了婚事作罢。
过程快得直到水神走出了天帝的寝宫后,还觉得有些未能反应回神。
依天帝的性子,怎会答应得如此爽快?
水神心下狐疑。
等水神离开后,润玉从帘子后走了出来,向天帝行礼道:“多谢父帝成全。”
“本座为了你拒了水神这门亲事,”天帝看着他,话语里的暗示呼之欲出,“接下来该怎么做,想必你是知道的。”
“是,”润玉道:“儿臣不会让父帝失望的。”
天帝点了点头,这才稍感满意。
“等明日本座昭告天界后,你与这锦觅的婚事就正式作罢,”天帝又道:“如此一来,你与这邝露也便没了阻碍,你若真心喜悦她,便要尽快行动才是。”
“儿臣的确心悦邝露,”润玉正色道:“但眼下才刚退婚就去向她求亲,众仙家会如何想她?儿臣不愿邝露名声受损,所以会等到此事风头过去再向邝露表明心迹。”
天帝点头,“你所言有理。才刚退了洛湘府的婚事,便与蓬澜洲联姻,确实不妥。”
便是天后那里,也不好交代。
何况,以天后之眼力,怕是一眼就能看出这其中的缘故来。
天帝想了想,对润玉道:“如今天后已开始着手将鸟族部分势力转交给旭凤,鸟族晋升六界千年,却也未曾有所作为,该是时候降一降了。润玉,只要你能与旭凤相制衡,本座答应你,绝不阻你与邝露的亲事,还要升你二人品阶,划地万里赐给你们做封地。”
润玉被袖摆遮住的手指紧握成拳,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请父帝放心,儿臣定竭尽全力,不负父帝所望。”
天帝这才满意,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润玉走出天帝宫殿,回头看向仙云缭绕的宫门,眼底冰冷一片。
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帝,却也是自己和旭凤的亲父。
他曾为了安抚天后,向她承诺,将来必会将帝位传于旭凤。
可扭头便屡次提醒自己,只要能与天后、旭凤相抗衡,他会不吝赏赐。
其实从头至尾,他根本就未曾想过要将帝位传给自己和旭凤中的任何一人,他醉心权谋又极富野心,以厚益诱自己与天后博弈,却不过是一场君臣的利用而已。
如今天后势大,他便压制天后;将来等自己势大时,他便再寻他人来压制。
帝王之心……
润玉勾唇冷笑。
果然人间常说,天家无父子。
无论他对自己威逼还是利诱,这其中从未含过一丝父子亲情。
想到这里,不禁又觉好笑,忍不住嗤声道:“润玉啊润玉,你还期盼什么呢?这天宫冰寒,处处冷透人心。”
天帝对旭凤尚且如此,何况他这个庶出之子?
唯有邝露……
由始至终,只有一个邝露真心待他,爱他,等他,给他温暖驱寒去冰。
“露儿,”润玉轻声道:“我若不坐上那位置,你便是跟着我,也会随我一同受人辖制,不得自由。”
他怎么忍心,让心爱之人受此待遇?
扑哧君来见邝露时,她正坐在凤凰树下煮茶。
“本早就该来见你,”扑哧君在她对面坐下,挽了挽落下的一缕发丝道:“只是近来你这边总有事情发生,我又不好常常进出你这缈玉仙宫,此事便也就一再耽搁了。”
邝露取了一只晶莹剔透的茶盅放在他面前,替他倒入清茶,“这是雪山荷尖,你且尝一尝与洞庭湖的茶叶有何不同。”
扑哧君端起茶盅闻了闻,笑道:“总听别人夸你明颖聪慧,我本还有些怀疑,如今倒信了九分。”
邝露看着他,以眼神询问。
“还剩一分,”扑哧君饮了一口茶道:“得等你去完洞庭湖,我才能尽信。”
闻言,邝露展颜一笑,微风过处,缭绕起她的发丝轻悠飘动,那双溢着笑的眸子里闪动着点点星光,竟令人看一眼后不忍转目。
扑哧君只觉这一刻的邝露仿佛被光笼罩,潋滟夺目,引人心动。
“我虽只是散仙,但要出天宫,南天门必会留下我的出入记录。”邝露道:“洞庭湖一行势在必行,只是却不能出了南天门直奔湖畔。”想了想,道:“不日家父便会从西天回来,到时我会随他回蓬澜洲一趟。”
接下来的话,她不必细说扑哧君也已然明了。
“你说你这心,难道竟是琉璃水晶做的不成?”扑哧君惊叹,“怎能想得这般周全?”
“这点粗浅的思虑,倒是让扑哧君见笑了。”邝露不以为然。
她记得前世还是上元仙子时,跟随已经做了陛下的夜神殿下打理朝堂,事无巨细亲力亲为,也学了不少。
那时夜神刚登基不久,臣心不稳,她在暗中没少为其分忧解劳。
虽然如今回想起来,只觉那些前尘旧事既遥远又无感,但这些朝堂之上的暗潮汹涌,她并非不懂,只是不愿为之而已。
“好,此事也不急于一时,”扑哧君起身道:“那便等你回蓬澜洲后,再前往洞庭湖一叙。”
“等等,”邝露又道:“我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扑哧君疑问。
“在此之前,”邝露放下杯子抬眸看向他,“洞庭湖一事你且不能向夜神殿下透露半分。”
第34章 第 34 章
与锦觅的退婚如愿达成,润玉总算高兴了一分。
拿着亲手书写的折子前往缈玉仙宫,正巧见邝露走出殿门,遂迎上前道:“露儿。”
“夜神殿下。”邝露微微一笑,“可是有事?”
“日前得了好东西,想着来送给你,”润玉将手中的金色瓶子和折子一起递给她道:“这是太上老君刚炼成的九转紫金丹,服一粒便可助你增长千年灵力。”
邝露直接看向那份折子,疑惑,“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润玉笑道。
邝露接过一看,只见上面用红墨书写着一首短诗:山一程水一程,一行相思一场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