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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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无欢 ...
1.
吴欢抬头看了看对面的男人。
魏则生有一张可是说是完美的脸，唯一的缺憾就是让人难以靠近，始终有一种不易捉摸的距离感。
魏则生一看见吴欢就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吴欢知道，这是因为自己这副经历过大火的面容。
虽然对方的厌恶转瞬即逝，但是这么多年来，吴欢早已经可以在对方细微的动作甚至躲闪的眼神中看到明显的痕迹。
“你就是《韶华白首》这首歌的作曲者吴欢？”
听到对方的问话，吴欢轻轻地点了点头。
“就像之前在电话中说的，我们很看重你的才华，而你也有与唱片公司签约的意愿，今天主要就是随便聊聊，互相了解一下，你也不用太拘谨。”
吴欢又微微点了点头。
这让魏则生有了些许的不满。
作为最大唱片公司的老板，亲自面试，可见对其的重视，对方竟然不言不语。
想到这魏则生又抬起头来，看见那张脸，又终于忍不住心里的恶心。
“毕业之后，25岁之前，你都在做什么？作品列表上都是25岁之后的创作。”
吴欢低着头，嗓子里发出沙哑的声音：“主要是学习吧...不成熟的作品也没有列上去的必要。”
心里明白说话的时候还是不要去看对方的好，抬起头反而是一种不礼貌。
魏则生点点头，其实对面前这个人之前的经历也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好了...”
魏则生说：“工资方面不用担心，我们是同行业里面最高的，创作环境也数一数二。如果你愿意到这里来的话，请把这几份歌词在三天之内谱成曲，拿回到这里。你可以直接找我，也可以找方总监。”
吴欢伸出手去，把那几页纸拢到自己身前，仔细折好。
魏则生看着他手上的疤痕，又忍不住轻轻皱了下眉。
2.
魏则生是有名的痴情种子。
恋人已经死了三年，仍然念念不忘。
也怪之前的恋人太过耀眼。
脸庞像是水墨画出来的一样，眉梢眼角全是风情。睫毛又长又密，肤色晶莹白皙。
18岁刚一出道便一鸣惊人，横扫各大奖项，身价年年看涨。
谁都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男人。
可惜天妒英才，一场大火，从此天人永隔。
从那以后，魏则生便再没有过任何感情方面的新闻。
圈内的人都认为他也许一辈子都无法从那个阴影中走出。
吴欢将那些歌词拿回自己狭小的公寓，简单吃了些东西之后就开始进行谱曲的工作。
他真心热爱音乐，只要开始工作，在自己满意之前是绝不会停下来的。
天很快就黑下来，吴欢拧开桌上的台灯，一直到天亮都浑然不觉。
他不知他所有的情感应该倾注到何处，就只有将自己代入歌中这些或悲伤或快乐的人物当中，寻找一次次心动的感觉。
终于，在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吴欢谱好了所有的曲子，带着它们去找魏则生。
魏则生不在。
吴欢只看到了方总监。
方总监告诉他，今天是魏则生恋人去世整三年的日子。
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一个人静静地回忆那段过去。
吴欢有点失望。
方总监从吴欢手上拿走了那些曲谱。
3.
吴欢是被激烈的敲门声给惊醒的。
一打开门，就看见一个男人扑了过来。
他眼睛赤红，一看见吴欢就死死地钳住他，问：“白逸，是你吗？”
声音里带着脆弱。
吴欢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他。
魏则生看见吴欢那张脸的时候，迟疑了一下，眼睛里的疯狂有一半都变成了不确定。
但是，最后他终于还是轻轻地说道：“白逸，是你吗？你没死对不对？是的话你就应我一声。我一直都在想你啊，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
吴欢又低下头：“魏先生，你认错人了。我很抱歉，但我不是白先生。”
听到这话，魏则生楞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说：“你在骗我，对吗？你在骗我。逸，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你...我看到那些曲子的时候就知道是你。一定是你，不会有错...不会有错...”
看着面前喃喃低语的男人，吴欢叹了口气：“魏先生，关于白先生的事，我很遗憾。但我不是白先生。——我哪里像他？”
魏则生看了一眼吴欢，却又迅速别过脸去。
过了好几秒钟，才下定决心似的，再次转过头来，直盯进吴欢的眼睛里去。
吴欢一脸平静地让他看着。
“没错...”
魏则生又自言自语说：“你不是他...你不是他。他怎么会像你这种样子？你们两个没有一点相像。我真的是疯了。”
听见男人摇晃着下楼梯的脚步声，吴欢一言不发，看着他的背影。
直到走廊里再次死寂下来，吴欢才轻轻地锁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打开写字台的抽屉，将那厚厚几本自己曾经创作过的曲谱全都拿出来翻看。
每一本的右下角，都用潇洒的笔迹写着：白逸。
4.
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过来。
吴欢想着刚才的梦，不禁觉得可笑。
他竟然梦见魏则生来找他了，还说不管他变成什么样，他都爱他，会一直照顾他。
这真是太可笑了。
昨天白天和魏则生谈话的时候，吴欢就已经明白，魏则生不可能认出他。
此时的吴欢，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光彩夺目的白逸。
魏则生不会看出眼前这个丑陋的人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恋人。
那个人还活在自己的梦里。
和自己梦里的白逸在一起。
吴欢光着脚下地，想要再看看自己还是白逸的那时候，创作的几本曲谱。
拉开抽屉，没有。
这是吴欢才想起来，那些东西已经不在抽屉里，他将它们寄回了老家。
早餐随便来了一点面包牛奶之类，吴欢就要去公园里散步了。
他不需要再将时间花在外表上。
外表这个东西，不管花多大功夫，也就那样了。
干干净净的就好。
公园里的阳光明媚极了。
就连吴欢，都忍不住微微仰起脸，感受洒在脸上的这一片金黄。
直到手机的铃声打断这早晨的静谧。
电话是方总监打来的。
“是吴先生吗？”
“嗯。”
吴欢懒洋洋地回答到。
“是这样。您的曲子魏总已经看过，觉得水平还是不能达到公司要求的水准。所以，对不起了吴先生...”
“没关系。”
吴欢笑了笑：“没关系，真的。”
“那就好...”
方总监在电话那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魏总一直想找到一个像白逸那样才华横溢的作曲人，其实我觉得，那些曲子已经很好。但是白逸和你，风格完全不同，是魏总太固执己见了。”
“真的没事。”
吴欢又笑道：“希望魏总能早日找到这个人。”
挂断电话之后，吴欢轻轻闭上眼，继续嗅着太阳的味道。
在这温暖的阳光里，和魏则生最后可能的联系，也彻底断了。
魏则生没有认出他，所有，他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白逸其实没有死。
5.
他最后浏览了一遍“无欢”这个故事的全文，点击了一下“保存”，拿起旁边的娱乐杂志，翻到印有魏则生照片的那一页，有些着迷地盯着看。
他一直都暗恋着魏则生。
但是，五岁时候的那场大火毁了他的容貌，这让他一直都在自卑着。
作为一个作曲人，却不敢试着去接近魏则生，只能像这样，在小说里编织着虚幻的过去和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