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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宋(203)+番外

官家被台谏喷了一场,散朝后韩琦偏又紧追而来,堵着他提出立储之事。去年他以宫中有人有孕堵住了韩琦,结果一生出来,依然是个公主。官家已经五十岁,政事忙碌,身体又不好,于后宫之事越发力不从心。他渐渐也有些认命:他这一辈子,大抵是没法再有属于自己的儿子了。

打发走韩琦,官家有些疲乏,叫近前的人将丹药送上来,合起眼囫囵着吞了下去。本来能让人轻快的丹药,今儿似乎也不顶用了,官家倦乏地倚在榻上小憩,恍恍惚惚间竟做了个梦,梦见千军万马汹汹而来,如狼的铁蹄踏破连片河山,直取开封。

一时间天崩地裂,山河色变。

官家心神震颤,正欲唤人抵御敌兵,环顾左右,却见一干熟悉的面孔皆是面带悲戚,看着一座座城池落入敌手。

忽地,他看到了一道光。

他逐光而行,却见数少年在国子监谈天说笑,他们只着白衣,戴平式幞头,都还是平头小子,不过他们一个个意气风发,毫不露怯地指点河山、大谈国事。为首那少年尤为青涩,其余人的目光却都聚拢在他身上,听他谈什么“少年强则大宋强”。

一梦惊醒,官家睁开眼,缓缓舒出胸中一口浊气。是梦吗?还是与那白虹贯日、天狗星下一样是某种预兆?想到梦中最后的一幕,官家又安静下来,虽说他并没有看清那少年的脸庞,却非常笃定那少年到底是谁:那一准是他的王家状元郎。

官家结束了午歇,派人去问问王小状元在哪,若是就在某个衙门中的话且让他过来说说话。

另一头,王雱正在将作监与范纯礼叙旧,参观范纯礼新倒腾出来的起重工具。自从改造汴河码头大获成功,范纯礼对力学尤其喜爱,见天儿带着团队搞研究,上回张载给他带了几个新人才过来时可把他高兴坏了。

王雱刚要上前过把大力士的瘾,官家身边的内侍就找来了,说是要宣召王雱去说话。王雱心中纳罕,随着内侍前去见官家,却见官家面容略显憔悴,似有什么烦心事。

官家没与王雱说朝中的糟心事,只叫人备鱼饵,领着王雱去禁中钓鱼,舒缓舒缓心情。

王雱只听人说过官家会在禁苑开钓鱼宴,却还没到够格参加的品阶,因此十分欢喜地跟着去了,口里还说:“上回我听我爹说,您这儿的鱼特别肥美!他头一次参加您开的钓鱼宴时,还把别人奉上来的鱼饵当点心吃了。他吃的时候还在心里嘀咕,这点心怎么做得这么怪模怪样,味道也不怎么样。”

官家被他这么一说,也想起了这事。当时他看到王安石如此行事,觉着这人如此古怪,不想王安石竟是这样认为的。

王雱见官家被这话题吸引了,浑不在意地黑起了他爹:“您是不知道啊,他这人吃东西特别懒,别人往他面前摆什么就吃什么,吃到一点不剩为止,若不是面前的菜全没了,他决计不会去夹远一些的菜。每次我碰着不想吃的,都悄悄挪到他面前去!”

官家被王雱给逗乐了,生了这么个儿子,王安石也不容易——这会儿王安石怕是还不知道他儿子跑到御前来说了什么!

王雱见官家开怀了不少,又拍起官家马屁来,先说官家对他真好,让他先熟悉熟悉钓鱼宴,免得将来他参加时会出丑;又说成亲那天官家赐下的东西很好,他和他阿琰妹妹都很喜欢。总之,他觉得官家贼好,他全家都贼喜欢官家。

君臣两人边聊边垂钓,不知不觉到了用晚膳的点,官家让人去把钓起来的鱼拿去料理了,又着人去王雱家说一声,留下王雱陪他用膳。

王雱一点都不拘着,还在那得意洋洋地和官家比高低:“我钓的鱼更多,长得也更肥,做出来肯定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

王小雱:活脱脱的天选之子王小雱!

*

一个!

迟来的!

二更!

第一三五章 特赐绯袍

王雱蹭了顿御膳, 很是欢喜, 饭, 果然是蹭来的最好吃!往后他有了媳妇,就不能天天跑去文彦博他们家蹭饭了, 想想就有点舍不得。

好在以后吃饭有媳妇陪着!想到自家媳妇,王雱又屁颠屁颠地辞别官家, 骑着马儿去司马光家接人。

正巧司马光一家人也刚用晚饭, 司马光见到他就有点恼火, 把他提溜去书房一通教育, 让他别沾刘高明那群纨绔子弟,别沾曹立和狄咏这种军中新贵。至于韩忠彦这堆进士, 司马光还是很赞同王雱好好往来的。

王雱听了就不服气了:“凭本事交的朋友,为什么不能往来?难道就因为人家厉害了, 我就要和他们绝交?”

司马光见王雱显然是冥顽不灵的顽固分子, 有些头疼。这小子,打他他会跑, 训他他能反驳到底!司马光道:“你以后是要在朝中立足的,岂能这样胡来!”

王雱理直气壮:“不都说多个朋友好办事嘛,多交点朋友还不对了?”

司马光只能给王雱讲范仲淹和吕夷简的那场“朋党”之争,当时范仲淹一伙指责吕夷简一伙结党营私, 吕夷简把这事反扣到范仲淹一伙头上。范仲淹头铁, 挺直腰板说“我们这是君子党”。结果所有人都知道了,“君子党”土崩瓦解,范仲淹一干人等统统外放为官。

事实就是这样, 没有撬不动的信任,只有不努力的近臣!

王雱听了就更安心了:“我又不怕外放。”

司马光瞪他。

见岳父要被自己气死了,能屈能伸的王小雱赶紧上去给岳父捏肩膀,边捏还边给他岳父保证:“我对天发誓绝不干坏事!”

司马光拿他没法子,只能打发他赶紧带着司马琰回家,免得家里担心。

王雱接了媳妇回家,先去与他爹说了说被官家找去的事,免得他爹担心,而后才回自己房中与司马琰说话。朝会上的事王雱不晓得,但一看官家疲倦的模样就猜出上朝时肯定发生了什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官家又被喷了!

王雱和司马琰感慨:“这皇帝当得可真累。”要是换成王雱,王雱是决计不愿当的。当皇帝有良心有心术,累死累活还得天天猜疑;当皇帝没良心没心术,很快就完球了!

司马琰说:“只要是掌了权,就没有不累的。”她以前就对这些东西不感冒,一心扑在研究上。

两人挨得近,王雱侧头瞧见司马琰眼睫轻轻动了动,长长的,细细的,顿时有些心痒,反手把司马琰困在椅子里,相当浮夸地夸道:“我媳妇儿真是真知灼见!这话听得我醍醐灌顶,眼前一片开阔,太棒啦,值得亲一个!”

司马琰被他困在双臂之间,挣是挣不开的,只能由着王雱放肆逞凶。

两人在那闹腾了好一会儿,都没注意到吴氏半撩起门帘后又退了出去。吴氏看着窗上挨在一起说话的两个人影,心中欢喜。回房后吴氏高兴地和王安石说:“我还担心雱儿没开窍,刚就看到他们亲一块了。”

王安石听吴氏说起儿子房中之事,没奈何地道:“人家小儿女的事情,你操心那么多做什么?”再说他那儿子比谁都聪明,担心什么不好,担心他不开窍?不开窍能从早两年起就缠着他岳父要快些娶他阿琰妹妹?

……

官家召王小状元垂钓与陪膳,自然也引起了不少人注意。不过官家第二日便寻了宰执与司天监官员,与他们说起昨日那梦的事情。他心有余悸地拉着韩琦的手说:“韩卿,我在梦中也见到了你啊。”

皇帝做梦,还是这种真实又具体的梦,那是不能单纯地当做是普通梦境来对待的。

司天监正杨惟德是搞天文的科研人员,可也兼修了一些封建迷信课程,听官家说梦中一干宰执都环绕在侧、神容悲戚,又有那千军万马奔向开封,正应了白虹贯日与大星坠地之兆,心中也颇为忧心。既然梦中已有破解之法,杨惟德便顺势给发散了几句:此梦应是上天警示无疑,此后须得广开言路、广纳贤才,加强基础教育,网罗天下英才,方能实现梦中那句“少年强则大宋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