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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宋(134)+番外

范仲淹道:“这就不必了。”

王雱看向范仲淹,眼睛依然灼亮:“难道您准备亲自出马?”

范仲淹不想理他。

王雱第二日回校,立刻明白范仲淹说的“不必了”是什么意思。

这日一早,梅尧臣就拿了一篇文章给王雱看,说这文章是他向欧阳修讨的,若是《国风》真能办成可以刊登上去。

看来范仲淹和梅尧臣虽然闹翻了,对彼此却还是非常了解,梅尧臣知道范仲淹肯定会同意,所以直接去和欧阳修讨了篇文章;范仲淹也知道梅尧臣会去找欧阳修,所以对他说“这就不必了”。

王雱不是很懂这些文化人之间的事儿。

反正随便他们怎么不和,《国风》已经拿到一篇好文章了,这就是好开始啊!

他美滋滋地拿着文章去和苏轼分享,苏轼平生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好诗词好文章,拿到欧阳修的手稿之后自然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这文章明显是欧阳修新作的,直接剑指“太学体”,举了好几个例子证明这类文章佶屈聱牙,抨击他们矫枉过正走向另一个极端。

同时,他也并不赞成西昆体,反而极力推崇韩愈、柳宗元平淡简洁的文风。

这文稿里没半个艰涩难懂的文字,读来简洁易懂、中心明确,行文却又严密而素雅,读来叫人十分畅快。

苏轼忍不住赞道:“不愧是欧阳先生!”

王雱也点头。

欧阳修显然是那种玩乐的时候浪得起、正经的时候可以严肃、掐架的时候还能一矢中的、句句毙命,不少人都称他为当世“文坛盟主”,连官家都很认同,有什么大事小事都想起他,让他给写个文章。

品味完骗到手的第一篇好文章,苏轼更觉王雱的主意着实妙极了,对筹办《国风》投注了极大热情,主动肩负起和同窗们、师兄们宣传的重则,积极拉人入伙,遇到认识的不认识的都问一句:朋友,来给《国风》投稿吗?

其他人也投以同样的热情。

宋佑国纯粹是觉得很好玩,韩忠彦和吕希纯则是看到了这件事可能带来的影响。

陈世儒虽然一副“要搞你们自己搞,我一点都不想参与”的模样,王雱还是直接把他和韩宗师打包给沈括,让他们当美工组的成员,负责封面和内页的设计。

沈括时不时和王雱嘀咕:“你给我找的都是啥人啊,一个整天臭着脸,一个一天到晚不吭声。”

王雱睨他一眼:“专业水平差吗?”

沈括道:“差到不差,还很不错,可是……”

王雱道:“工作态度不行?”

沈括道:“也不能这么说,他们还是很尽心的,就是……”大家就不能快快乐乐地一起玩耍吗?

“你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变得和你一样能言善道、乐于交游对不对?”王雱拍拍他的肩膀,“要试着去发现别人的优点,而不是别人的缺点!”

“你说得对。”沈括点头应完,又发现有点不太对头,“那我们都有事要忙,你呢?”

王雱没想到沈括这么快反应过来。不过心虚是不可能心虚的,王雱一脸镇定、毫不闪躲,还理直气壮地说:“我负责统筹规划!”

沈括:“……”

行吧,你出主意你最大。

《国风》的准备工作如火如荼地准备着,很快排出第一期。印书所就在国子监手中,审核方面自然是一路绿灯。

本来梅尧臣他们只准备印个几百本,结果方洪闻讯而来,表示可否多印刷一些到书房对外发售,他们保证提供最显眼的货架位置!

梅尧臣等人问:“你们可以卖多少本?”

方洪自信道:“光在京城卖的话,可以先印个一万本。”

方洪轻松拿下销售权。

王雱第一时间拿到了一本《国风》。

这时国子监开始放年假了,他愉快地坐在火炕上看国子监群策群力弄出来的《国风》。

由于参与的大多是新生、转校生,还没受到太学体的祸害,大部分人看到欧阳修那篇文章的时候只觉畅快,一些入学已久的人看了脸色则不大好。

因为这就是指着他们鼻子骂啊!

可欧阳修也不知只骂太学体,欧阳修也说西昆体同样不可取,世上不是只有这么两个极端,可以更冲淡平和一些。

这就让他们没法抬杠说欧阳修是支持西昆体的了!

《国风》之上,除了有欧阳修的文章牵头之外,还有梅尧臣一首清新怡人、颇具深意的新诗,代表苏洵主战主张的《六国论》;剩下的是国子监监生的投稿中择优而录,虽说文采和思想比不上欧阳修几人,但是凭监生们的水平已算非常难得!

苏轼和沈括也上稿子了,只不过他们没像其他监生一样强行谈家国天下,而是不约而同地从小事着手讲了些人生小道理。沈括写得比较写实,颇引人入胜;苏轼则多有神来之笔,读来让人拍案叫绝。

到底是叫《国风》的严肃刊物,他俩都没感太放飞自我,不过文章在监生之中仍然极出挑,都被梅尧臣给选上了!

入选的是还有韩忠彦的一篇,韩忠彦讲的是边关开垦之事,谈及他爹是如何在边关搞建设的,写得有理有据,很有参考意义。

比较稀奇的是吕希纯的文章没选上,陈世儒倒是上了。陈世儒的文风很有特色,天生带着点阴郁,他写了篇类似鬼故事的文章,结果最后翻转发现是人祸不能怪鬼怪。

王雱在选稿时已经看过,感觉陈世儒很适合创作《走近科学》!

反正,这第一期的《国风》真可谓是群星荟萃。

王雱压根没投稿,出完主意之后他就低调地装死,给忙碌的小伙伴们摇旗呐喊,时不时去沦为“编辑部”的直舍中蹭点文章看。

王雱舒舒服服地窝到炕上,准备好好看一下小伙伴们努力的成果,结果打开第一页,王雱就僵住了,瞪着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创刊语”。

哪个家伙把他的名字写在创刊语后头?!

这侵犯了他的姓名权!他根本没有投稿!

王雱正目瞪口呆着,范仲淹拿着本《国风》从外头进来了,也上了炕坐下,很是放松地翻开第一页看了起来。

王雱从目瞪口呆转成瞪范仲淹。

范仲淹注意到他的目光,斜睨着他问:“怎么了?”

王雱幽幽地说:“这创刊语是您让人放上去的?”

范仲淹道:“当然,怎么能埋没功臣?”

王雱没声了。

范仲淹一笑,边饮热茶边看《国风》。这小子一天到晚闲不下来,总爱搞出点事儿才舒服。偏他还爱躲懒,出个主意就想跑!

他也不想想他那些朋友都不是笨人,一个两个被他差遣来差遣去,转头一看他自个儿在那偷着乐,能不招人恨吗?他早成众矢之的了,所有人都决定瞒着他把王雱那篇创刊语放上去,等着看王雱吃惊的表情。

范仲淹就是特地带着《国风》来看看王雱有没有发现这事儿的,结果果然没让他失望。

这一年开封大雪,不少人都不乐意出门。

方洪近两年提供了登门送书服务,专门给冬日无聊的达官贵人们送新书去。寄住在寺中或者廉租房中的寒门学子也可以选择团购,需求达到一定数额后列个单子着人送到方氏书坊即可。

这项业务为开封不少闲汉提供了工作岗位,坐在街头无所事事甚至人冻挨饿的人都少了,都跑来跑去送书去。

于是《国风》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寒冬第一时间被送到许多人手中。

《国风》!

范仲淹当主编、全体国子监直讲当选稿编辑,刊登着欧阳修的最新文章,还有畅销书作家沈括的短篇!这是何等了不起的阵容啊!

不管是和范仲淹交好的、不对付的都毫不犹豫地人手一本,欧阳修的支持者、反对者人手一本,沈括的书迷和书黑人手一本——一万本《国风》,在上架第一天就卖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