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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宋(133)+番外

这时王安石出的普法读物已经正式送到各个印坊印刷出来,铺货到各个城市。因着王安石不许王雱搞哗众取宠的营销,上架上得非常低调,不过这次这本普法读物的内容很实用,讲的是一些常见骗局与应对方法。

方洪一琢磨,把里头的几个经典骗局排成戏在各地勾栏上映,还在街头贴些安全教育广告,比如“如何识别人贩子”之类的,一时间不少人都有了防诈防骗防人贩子的意识。

有些人家还觉得自家小孩教得很好,绝不会轻易被人骗走,结果方洪培训了一批人去搞“防骗演练”,愣是让不少人的小孩乖乖地跟着“陌生人”走了!

据说不少地方的县令还组织衙役统一学习,已经抓获好几个人贩子、破获好几起诈骗案,砸了不少三教九流人士的饭碗。

这样的“据说”越来越多,极大地带动了《齐鲁探案录》的销售。

入冬后天气渐冷,许多人都愿意买上一本这样的“防骗手册”和家人窝在家里一起看,商量如何教育自己小孩才不让他们被骗走、外出时如何警惕各种骗局。

销量再一次火爆!

苏轼也第一时间买了一本回去看。看到上头明晃晃标注着的“王雱”二字,苏轼想到一开始王雱躲在背后操刀不署名的事儿,顿时迫不及待地翻开琢磨一下哪些部分是王雱写的。

这一看,苏轼也大开眼界,原来世上竟还有这么多诈骗手法,还有那么多蠢人被坑得倾家荡产!

苏轼拿着书去找王雱,感叹里头的人笨得太可怜。

王雱写的时候已经感慨完了,眼下对那些受害者倒是没多大印象了。

这两年来医学期刊俨然已经在医学界颇具权威,柳永的文刊也不定时发行,既然他爹说他把国子监上上下下都贿赂了,王雱有个小想法,准备开发一下国子监这个瑰宝。

国子监是什么地方?汇聚着来自全国的精英人才,而且都是读书人。

读书人最宝贝的是什么?是思想!

他们是靠脑子生活的人!

王雱稍稍和苏轼讨论了那本用于提高全民防范意识的“防骗手册”,就拉着苏轼怂恿:“你想不想每个月都能看到许多好文章?”

苏轼一听,那自然是想的啊!

王雱又这样那样这样那样地和苏轼说起自己的新计划,说得苏轼的眼睛越来越亮。

第九十二章

自从梅尧臣把王雱拎去印书所一起审核新书, 其他直讲也获得了灵感,轮到自己当值那天时不时捎带上王雱。

如今王雱对印书所的运作有了大致了解,这是官方刻书的地方, 印刷器材都是最好的, 人手也充足,唯一遗憾的是,印的书少了点, 堪称是“非圣人之言不印”。

这谁是“圣人”细论起来又得撕一波,像王安石和司马光所写的什么《杜甫诗选》《杜牧选集》,印书所这边都是不印的, 更别提王安石那两本接近大白话的普法教育读本!

这就导致印书所的器材时常闲置。而匠人呢,因为是入了籍的, 拿死工资,干多干少到手的钱都一样,自然乐得逍遥。

王雱跑印书所的次数多了, 不由打起了它的主意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随便印点什么多棒是不是?

王雱说动了苏轼, 两个人拿着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交流着自己的想法,最终草拟出一个基础方案, 一人一份, 分头去拉人入伙。

王雱先游说了自己的几个室友, 又游说了自己的同班同学, 接着拿着有共同签名的策划书跑去找梅尧臣他们, 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地说完自己的构想,然后瞬也不瞬地望着直讲们,等他们答复。

梅尧臣几人传看完王雱写得井井有条的策划书,说不心动是假的,王雱的计划中,需要跑腿的、太过繁琐的活儿,都已经有人认领了,他们几个直讲只要看看稿、选选题就好,若是自己偶有佳作,也可以印在这《国风》上。

《国风》这名字也起得极好。

风,可以是风潮、风骨、风采,若当真能引起风潮、树立风骨、展现风采,如此文刊,绝对能在文坛之中掀起疾风骤雨!

国之一字,口气虽然大了些,咱也可以解释成“国子监”对不?既为国子,办个《国风》又有什么不对?

梅尧臣倒是对王雱写的那几个选题标准微微皱眉,要求入选文章表达的思想要自由、进步、进取、开放、不空谈、不虚想。

这些词乍听之下有些怪,细想又觉得字字都戳了不少人的短处,不少人不就是守旧又顽固,光空谈不注重实践吗?

梅尧臣等人没立刻答复王雱,而是把他打发走,回头再说。

直讲们关起门来又是一通讨论。

这《国风》还有一大好处,改改国子监的风气。

在座之人中,许多人入国子监后都颇为头疼,主要是学生之中有两类难搞的——

一类是崇尚“西昆体”,所谓的西昆体,是指一类文辞华丽浮艳但缺乏真情实感的文章,乍一看,诗文写得花团锦簇,好不漂亮,实际上什么都没说。

此文体一出,风靡数十年,经久不衰。

另一类是崇尚“太学体”。到庆历新政年间,在太学讲学的石介等人强烈抨击这种为赋新词强说愁、能把虱子都写得美丽动人的文体,结果把太学生给带歪了,走向另一个极端:求新、求怪、求“险峻”。

总之,文章写得佶屈聱牙,一般人根本看不懂!

“西昆体”就是从一本《西昆酬唱集》流行起来的,梅尧臣敏锐地察觉到若是能把《国风》办起来,绝对是整顿国子监文风的好机会。

王雱的策划案被众人递到了范仲淹手里。

正好又逢上休沐日,范仲淹坐在暖炕上翻着策划案,始作俑者王雱正乖乖巧巧地坐在一旁,和范纯粹他们一并看书。

范仲淹敲敲矮桌,示意王雱上前,把策划案搁桌上,问道:“你搞出来的?”

“不是我!”王雱脸不红气不喘,“是我和子瞻兄他们一起琢磨的,我不是出主意的人,我只是这些主意的搬运工,负责整合所有人的意见。”

范仲淹挑出那篇近似于“创刊语”的选稿要求,搁在最上头:“这谁写的?”

“我写的。”王雱见被范仲淹单独挑出来,依然镇定自若,“都是大家提出意见,我给统一写里头。对了,还有部分内容我借用了一位前辈的想法。可惜我只是偶然看到这位前辈的文稿,那会儿还小,没注意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王雱煞有介事地把稿子其中一部分内容给范仲淹划拉出来。

“哦,哪位前辈?”范仲淹奇道。

“叫陈独秀。”王雱肯定地答复。

陈独秀同志在创办《新青年》的时候提出六点要求:自由的而非奴隶的、进步的而非保守的、进取的而非退隐的、世界的而非锁国的、实利的而非虚文的、科学的而非想象的。

然后《新青年》上陆陆续续刊登了这些内容:某个图书馆管理员投稿提倡体育,鲁迅发表《狂人日记》,讨伐歌颂贞操现象、提倡妇女解放,并和其他刊物你来我往地进行激情辩论……

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理科生,王雱是没什么创办这类正经刊物的经验,只能当一个搬运工。

王雱目光澄澈,表情镇定,丝毫没有说谎的迹象。

既然王雱已经说了“忘了是哪本书”,范仲淹也不再多问。

“太学体”的出现也让范仲淹有些头疼,他本来是反对西昆体的,可也不希望文坛走向另一个极端。

范仲淹沉吟片刻,答应了办《国风》。

王雱一脸腼腆地望着范仲淹:“那您是不是可以帮忙约个稿?”

范仲淹瞪他。

范纯礼和范纯粹也被他们的讨论吸引住了,齐齐看向王雱。

王雱两眼发亮:“欧阳先生文章乃是当世一绝,若是能得他一篇文章刊登在第一期《国风》上,肯定能让人争相购买!”说不定他还可以趁机见上欧阳修一面!那可是唐宋八大家之一,来都来了,不见见怎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