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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神君好乘凉(83)+番外

四面一片寂静,只听得不远处一声轻笑,令人毛骨悚然。

“秀儿,给本宫更衣!”她仍在高声呼唤自己的侍女,声音有些颤抖。

“婉婉,你的丫头不是瑶儿吗?秀儿是谁?”一个笑吟吟的妇人挑了帘子进屋来,这女子身材瘦削,衣着华丽,虽然有了年岁,但一双眼睛里满是笑意,显得温柔可亲。

郑贵妃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小巧的嘴唇颤抖着,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沈……沈姐姐……”

凉玉造的正是云戟已经身故数年的正妃沈氏,郑贵妃的远方表姐。

造境之术,她在与幻蛊王相斗的时候有幸见识过一次,造出的境与人心相连,一切都如记忆再现,最容易让人信以为真。

沈氏道:“婉婉怎么了,脸色看起来这么差——还是小时候的毛病,气血不足?”说着,竟然满脸忧色,抬手要拭她的额头。

幻境中“影子“所说所做,信马由缰,全凭境中人的记忆。场景记得越深刻,越会在幻境中浮现得清晰。

凉玉旁观半晌,看明白了大概。原来沈氏虽然和郑妃是血缘淡薄的远方亲戚,但她们的关系非常亲密,郑家发迹之前,几乎一直通过联姻仰仗着沈氏一族庇护,郑妃出阁之前,便颇受年长的表姐照顾。

郑贵妃回过神来,惊恐地打掉了她伸过来的手,沈氏吓了我一跳:“婉婉?”

郑妃的脸色变了又变,喃喃道:“我是在做梦?”又抬起眼来,有些阴阳怪气地问道:“表姐,推月进宫没有?”

沈氏神色一黯:“这孩子才十四岁,就要进宫伴驾,我实在舍不得。”

郑妃的神色有一瞬间的迷茫,慢慢地沉浸在了幻境中。她脸色苍白,强笑道:“自打姐姐嫁了侯爷,沈家算是平步青云,这两年应侯府越发得皇上器重,要是再出一个天子妃,可真是想也不敢想——爹爹混了这些年,还是混不到陛下眼前,不知我们郑家,什么时候出得了头?”

沈氏有些奇怪地看她一眼:“婉婉,别说孩子话,一家荣宠,哪能是女人家在宫闱里换来的?”

郑贵妃低笑一声,眯起眼睛,露出狐狸般的魅惑神情,又掺杂着些许嘲讽:“陛下登基不久,妃位空悬,没有遇上让他真正迷恋的人,才会痛斥外戚专权。”

沈氏有些吃惊:“你这孩子……”

郑贵妃却忽然恢复了一派天真的少女神情,“表姐,推月进宫,我能陪着她去吗?”

****

十四岁的推月,五官轮廓已经和后来十分相似,但眉梢眼角满是稚气。第一次入宫面圣,面上镇定,其实紧张得手脚僵硬,连走路也有几分忸怩。

凉玉蹙了蹙眉——不知怎么的,推月裙子后面沾染了一大片血迹,自己却一无所知,仍在回廊中缓步走着,脸上热得通红。

这是……葵水来了?

直到宫道一个口无遮拦的小宫女,指着她的裙子大叫起来。御前失仪,满殿上的人都看见她沾了污渍的新衣。

少女面皮薄,立即涨红脸,福了福便含着眼泪跑进了内殿。

上座的太后头上的金步摇一晃一晃,冲着身边的皇帝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眼角两道细细的纹路加深:“这孩子,怕是活泼有余,稳重不足。”

金銮殿上只剩下一个人。

这人是穿着单薄浅碧衣衫、略施粉黛的郑家女儿,她规规矩矩地福了福,声如莺啼:“陛下恕罪,太后恕罪。”

皇帝年轻,对婚事本是敷衍,闻声才抬眼向下凝望。只见她身段纤柔,尤其那不盈一握的腰肢,比刚才那十四岁的半大孩子,多出许多成熟的娇媚,似是一朵含苞欲放的夹竹桃。她脚上一双薄底的舞鞋,他心中一动,脱口而出:“你会跳舞么?”

郑妃适时抬起头来,粲然一笑,一双狐狸眼,眼波流转,小巧的鼻子宛如玉刻,樱唇开合:“民女为陛下献丑。”

一曲鼓上舞,惊艳了年轻的皇帝。

谁也想不到,钦点入宫的云家长女,无声无息碌碌三年,嫁与二品武官为妻,当日伴她入宫的郑氏,一跃成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贵妃。

场景再转,转回宫殿中,郑贵妃环顾四周,似乎是在艰难思考,却看见眼前仍然站着阴魂不散的沈氏,朝她慈爱地笑道:“婉婉……”

她骤然尖叫一声,似是不堪重负,靠着床头,嗬嗬喘息道:“表姐,你已经死了!”

沈氏面容透出诡异的青色,阴森森地笑道:“推月的葵水是你做的。”

温柔善良的沈氏只当是女儿无缘皇命,不会怀疑到自己的好妹妹身上。这一段,是凉玉擅自加的——以郑贵妃的心机,当年怎么会甘愿做个十四岁少女的陪衬? 

“呵……是又怎么样……”郑贵妃一张小巧的脸微微扭曲,满脸灰败之色,透露出心中的恐惧。

凉玉手指一捏,操控着“沈氏”七窍流血,眼神怨毒,幽幽道:“你已经让郑家平步青云,为何还要害死我夫君,害我云家支离破碎,你说,我哪点对不起你?”

郑贵妃嘴唇颤抖,双手捂住耳朵:“我没有……不是我……”

沈氏咧开嘴笑了,更多的鲜血从口中涌出,“谁说没有,侯爷都告诉我了。”她缓缓低下头去,地上蠕动着爬过来一个诡异的身影,郑贵妃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胸口剧烈起伏起来。

“你爹用计害死我,我死无全尸……”地上是漫漫黄沙,应侯背上插着一只箭,头扭成一个奇异的角度,眼眶空空如也,蛆虫出入。

凉玉对云戟夫妇道一声抱歉,将幻境扩大拼合,胡乱篡改,正玩得高兴,只见郑贵妃脸色煞白如纸,张了张口还未说话,便径自栽倒在床上,昏厥过去。

凉玉拍拍手收了幻境,冷眼看一眼桌上沙漏,竟还不到四更。窗外夜凉如水,这一个时辰,她坐得专注,一动不动,浑身上下沾满了初春的夜露。

****

翌日,萧老夫人和九岁的应王联合再上一折,称西南十六军乃云氏毕生心血,也是应王府存在的意义,断不可失,但老夫人年迈体衰,应王年少,虽想要保家卫国,心有余而力不足,恳请陛下将镇南虎符一分为二,应王与忠勇侯各持其一,相互牵制,共同捍卫大夏江山。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满朝沉默。

早先忠勇侯那一党的人,早被噩梦吓破了胆,就连忠勇侯本人,今日也称病没有上朝。事情峰回路转,众人面面相觑,都心照不宣地闭了嘴。

皇帝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却是动容,想到梦中景象,感慨于云氏忠烈。更重要的是,兵权独握一人手中,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这牵制的办法切中要害,恰恰说到了他心坎上,当即便拟了旨,将大夏最重要的兵权分成两份。

后宫之中,郑妃一反常态的安静。有命妇进宫,偷偷带出了消息,说贵妃进来神情萎靡,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而随着这一次兵权之争的落幕,她似乎再度失去了君王宠爱。

第63章 赴约(上)

一转眼两个月过去,自分兵权后,各方势力维持着风平浪静,萧老夫人请求免了云清的上朝,依旧留在应王府教养,年幼的应王也消失在朝堂上,云氏剧变,犹如一枚石子落入潭底,最终了无痕迹。

云戟的死讯终于传到东瀛,加急的家信传回来,却是郑衬的笔迹,说拂月已有四个月身孕,这件事暂且瞒着她,恳请月份足些再回来奔丧,言辞中充满忧虑。

推月看着信纸感叹:“真快啊,二妹都有孩子了。”又叹息,“要是爹知道,不知道该多开心。”

凉玉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兀自出神。

萧氏阳寿只剩一年,而她要做的事情太多。

——已经三个月余了,朗月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再也联系不上,这起先第一件事,就让她心神不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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