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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云(年下,万字短萌)(2)

我们从一边山峰起飞,线路自选,最后降落在另一边山峰上。全程有微型飞行器监控和直播,买了现场票的观众们则坐在一定距离外的飞船里观看。

所有选手一字排开摆好准备姿势,伯德瞧见我,笑着打了声招呼。我点了点头,在这关头没心思说话。

“嘀——!”

刺耳的提示音响起的一瞬间,我振翅而起,微寒的风自耳边拂过,一下子拉开了与其他人的垂直距离,选择了一条最高的飞行路线。

这样做会在起飞和降落时浪费一点时间,但这是经过精确计算和反复模拟训练之后制定的策略。飞在众人头顶可以将环境的干扰降到最低,而且可以避免恶意或意外撞人这些容易陷入纠纷的事件。

空中除了呼呼风声以外别无声息,我微微倾斜双翅纠正了一下方向,确保自己是在沿直线飞向终点。今天是顺风,风力中级。

我或许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天才,但要论吃苦耐劳和坚韧不拔,我自信无人可敌。

在那个完全模拟斯庞瑟星环境的封闭训练场里,经年累月不见天日的枯燥练习,让我将比赛的每一点细节都熟知于心。何时蓄力、何时冲刺、何时收拢羽翼,我可以精确到秒。针对不同风向和风速,还有各种调整方案。

在我前面飞着好几个人。领头的是因塞克,两对半透明的翅膀轻盈而疾速地振动着。跟他的同星人相比,这少年着实是耐力超群,能用这样的振翅频率撑完六十公里。伯德暂居第三,色彩艳美的羽翼像一朵开在半空的花朵。无论何时何地,他总是最扎眼的那个。

体力在一点一滴地消耗,我小心保持着速度,眯起眼睛目测剩余距离。三十公里……二十公里……十五公里……

异变发生在我用力扇动几下翅膀开始冲刺的时候。

视野里仿佛突然少了什么东西,那种突兀的缺失感让我用余光向下一扫,正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在下方不断缩小,飘飘荡荡地朝地面坠落而去!

是伯德。

只一瞬间,我就收回了视线。这种星际赛事肯定做了万全的防护措施,底下会有弹性网接住他的。

寂静的半空听不见任何人对这突发情况的反应,观众们的惊呼被隔绝在飞船里。

我尽全力保持心无旁骛,照着自己计划好的节奏猛然提速——冲刺!

一道道身影被我甩在身后,眼前却始终有一道超越不了的障碍,那少年迅捷无匹,翅膀几乎舞成了残影,速度竟然比刚出发时还快。

重点在望,我知道胜败全在此一搏,硕大的灰翅如两道巨刃般划破空气,直直地俯冲而下——

“嘀——!”

“嘀——!”

两声提示音接连响起,中间大约相隔了一秒半。

我喘息着站直身子走了几步,对着前面同样气喘吁吁的少年勉强挤出个微笑。

“恭喜。”我说。

最后还是输给了因塞克。

其实回头一看,我这次的成绩已经破了自己的记录,比平时的平均成绩更是高出了一截。

也许我的极限就是这样了吧。加倍的勤奋不足以替代天生的才能,更何况到了这样的高度,每个人都是拼死努力的。

运动员跟其他职业不同,体能的巅峰来得太早,去得也太快。我已经在巅峰,他却还在上升期,连个多年后扳回一局的机会都不给。现在拿不到的,或许注定永远拿不到了。

到底意难平。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 章

【六】

颁奖仪式结束之后是访谈时间,等候已久的记者们一下子围了过来。

只是比起以往的蜂拥而上,这次记者显得格外少,而且都面露一种反常的急切。

“巴特先生,请问您对获得亚军有何感想?”

我能有什么感想,我的感想在前几届都说完了。

“大家都发挥得很好,都值得尊敬。我也尽力了,对这次的表现还算满意。”我干巴巴地、背书似的说,“至于亚军,我的感想没有太大变化。”

记者对我的自嘲没什么反应,眼中的急切之光更亮了。

她瞪大眼睛问:“请问您怎么看伯德先生半途坠落这件事?之前传闻中他的伤病您听说过吗?”

哦,原来如此。四周的记者全都在急吼吼地采访各个选手对伯德失常的看法,有些还试图打听业内秘闻。

这次等着的记者这样少,大部队现在肯定正里三圈外三圈地围着伯德。

也难怪他们如此急切。星际奥运史上也出过几次恶意撞人导致的坠落事故,但这还是第一次有选手飞着飞着,自个就掉下去了。

我继续背书:“伯德是个厉害的对手,这次用这种方式退出比赛,我真心觉得很遗憾。我不知道他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如果真是因为伤病,希望他能好好休息,早日恢复健康……”

场面上的话说多了,既不用过脑子,也不用过心。

我的嘴皮上下动着,心中却浮现出很多年前,伯德第一次闯进星际奥运时,无惧无畏、意气风发地站在宇宙中央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七】

等到人群散去,我在离开时突然看见了伯德。

他大喇喇地站在选手通道里,笑着冲我招手,来来去去无数道射过去的目光显然对他造成不了丝毫影响。

伯德面色如常,我很是意外,原本以为他现在肯定在接受救护,或者被媒体围堵。而且他这时候找我这个多年的对头能有什么事,怪我抢了他的名次吗?

我跟他毕竟比来比去这么多年,算来也是有些交情的。我走了过去,跟着他拐进一个僻静的角落里,正想关心宽慰他几句,他已经开门见山地开了口。

“我当你的教练怎么样?”伯德问我。

星球之间语言不通,我们每个人耳后都戴了装置,听人说话的时候装置会直接把声音转化成本星语言送入耳中,所以交流无碍。

——但我此刻怀疑我的装置出了点故障。

“什么?”我确认道。

“你愿不愿意聘我当你的教练?”伯德眨了眨他狭长优美、吸引粉丝无数的眼睛,换了个语序又问了一遍。

“……”我张口结舌。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完全没有前兆。且不论世上有几个人会聘一个死对头当教练,主动上门要给自己死对头当教练的人,恐怕全宇宙也就他一个。

伯德还没说完:“反正以你现在的成绩,最多也就是个亚军了,你超不过因塞克,你知道这是实话。不甘心的话,要不要跟我赌一把?”

我被戳到痛处,反问:“为什么?”

“为什么?”伯德笑了笑,“因为我现在的身体状态需要休赛一年以上。我想为自己在这期间谋个生计。”

骗子。那么多广告商哭着喊着要给他送钱,他还需要谋哪门子生计。

“广告商看见刚才那一幕就不要我了。”

“……”不用说得这么凄惨吧。

我决定回归本质问题:“我为什么要相信,聘了你当教练就一定能拿冠军呢?”

伯德笑道:“好问题。我没说过自己能保证,冠军这东西变数太多。但我能保证,如果不聘我,你一定拿不到。”

这话说得实在太讨打,偏偏从他嘴里说出来,我还没底气反驳。

“我当年的风头可比现在的因塞克强劲多了。星际连任冠军给你当教练,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待遇,你还推三阻四。”

……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我……我需要考虑一下。”我说。

“需要考虑什么,你把你的顾虑说出来我们交流交流嘛。”伯德竟然摆出了一副死缠烂打的姿态。

我没有什么顾虑,我只是有个秘密。

很久之前,我还没获得星际参赛权的时候,硬是混进观众群去看过伯德的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