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宁玉乐了看着我道：“怎么我那么对你，你还一个劲往上靠呢？你不嫌我讨厌啊？”
我挑起眉毛道：“怎么不讨厌，我当时讨厌死你了。掐死你的心都有了。只不过我大人有大量，根本不往心里放。后来想一想，好啊，李宁玉你敢看不起我，你不搭理我，我就死缠烂打，看你搭理我不搭理我！”
李宁玉笑的咯咯的伸手挂我的鼻子道：“小鬼精灵。心眼不少。你知道你给我添了多少麻烦吗？译电科差点就给你闹翻了。你不工作就算了，还整日找人斗嘴吵架。害白副官来找我问责，你马马虎虎的译电害吴大队差点送了命，这帐都算我头上了。我可给你害惨了！”李宁玉笑的咯咯的伸手挂我的鼻子道：“小鬼精灵。心眼不少。你知道你给我添了多少麻烦吗？译电科差点就给你闹翻了。你不工作就算了，还整日找人斗嘴吵架。害白副官来找我问责，你马马虎虎的译电害吴大队差点送了命，这帐都算我头上了。我可给你害惨了！”
原来她早都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我心里没底看着她装无辜道：“玉姐……我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那你骂我吧，我肯定改。”
李宁玉看着我道：“得了便宜卖乖。我要是想骂你，还用得着拖到现在？我早就写报告给司令把你调科了都。”
我伸手拉她胳膊撒娇道：“那我当时那么惹人讨厌做了那么多错事，玉姐你怎么还留着我？你不讨厌我啊？”
我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她，她一笑伸手整理我的头发，眼眸里果真都是溺爱的神色道：“小丫头，从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起，我就知道你是个惹是生非的头子。你是块香油饼多少人垂涎，玉姐怎么忍心把你往别的地方推。司令部的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人……”
金色的阳光之下，她的睫毛眨动，香烟辛辣的味道刺激了一下我的神经。真真假假，推来算去。我以为那是她对我反复的试探与怀疑，谁知道，我真的没想到，李宁玉是为了保护我。
抛开了一切怀疑与猜测，我伸手捂住了嘴巴，鼻子瞬间就酸了，眼泪涌了满眶。我故意为之的陷害，她怀揣善良的保护。我身子颤了一下到底没忍住掉了眼泪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过玉姐的事……是我太任性了……我对不住你。”
“不哭。”她开口，看着我伸手给我擦眼泪，是第二次。她掐灭了手里的烟把孩子气十足的我拉过在怀柔声安慰道：“不要哭。我不会有事的。我比你去的早，干的又是重要业务。他们顶多跟我发发脾气不敢拿我怎么样的……我没怪过你。我说我羡慕你可以活的自在，我也喜欢看你活的自在，你好好的不出事我就高兴了。”
她身上的味道传到我口鼻之中的时候，我咬紧牙根在她怀里点了点头道：“我好，我都好。玉姐也要好好的。”
她笑了，松开抱我的手看着我道：“是啊。我们都好好的。”跟着顿了顿看了看窗外道：“这冬天总会过去，这世道总会好起来吧，我们好好的就能看见那天。就像他说的那样……”
“谁说的？”我感动之余听见了一点蹊跷，边擦眼泪边问她。
她笑了一笑道：“我看话剧的时候，一个人物的台词。”
我哦了一声，很快将这点不经意的插曲忘记。这一天我跟李宁玉聊了很多，我们坐在阳台上一边看风景一边喝茶晒太阳。这样惬意慵懒的生活，有她陪伴，如此乱世，弥足珍贵。
第 15 章
我和李宁玉的关系越发的亲厚起来。我也从她断断续续的描述里越来 越了解李宁玉这个人。
首先一点，她是个好人。
虽然她为伪军做事，虽然她脾气古怪烟不离手。但是她确实是个好人。就像我来到这里一样，她也有她的无奈和苦衷。她的父亲是国名党的老党员，信奉三，民（和谐）主义，在国民政（和谐（府做过几任公职。汪精卫投日，需要人支持，四处游说这些人，听命的就委以重任，不从的也没好下场。白色恐怖之下，她父母加入了汪姓政（和谐）府。她年轻的时候也曾意气风发，本以为学成归国总能干成一番事业，未料到随了父亲加入国民政（和谐）府看到的却不是抗日救国，是整个官僚机构的腐败与黑暗。
争名逐利，阴谋勾结，互相撕咬。李宁玉真的是厌倦了。她呐喊过，抗争过，积极的奔走过。但是她年轻的声音如此孱弱，轻易就被乱世里滚滚浊流淹没殆尽。
我欲报国，奈何无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李宁玉对权力没有野心，她受的白眼与挫折太多，后来心就寒了。父母时局之下随了汪精卫，国名政（和谐）府那边她是再也待不下去，只有随着父母一起又转到南京伪政（和谐）府。
这样一来她高材生的身份就更被伪军看重，她被委以任务扔到了这个译电科，重重束缚之下，已经心灰意冷的李宁玉只有破罐子破摔，干着手上这份活。哪一天，她一停或者稍有差错，她也不敢想后果是什么。老父老母又该如何？
乱世之中片刻苟安，只求亲人无恙。她在这个多事的岁月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被一个大浪卷过来，从此困在了一个孤岛，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大人物是你惹不起的，同样更大一点的人物是你连躲都躲不起的。
李宁玉惹不起，自然也躲不起。她也不想同流合污，她保持着心里最后的尊严，选择了一种态度。在此事之中置身事外，尽力远离那些叫人发疯的事情，安安静静，冷冷清清，就那么在译电科这种可以一坐就是一天根本不必跟人打交道的地方待着。
千错万错之中，她又碰上了我，顾晓梦。
我承认我打从心里喜欢她，对于她的处境非常怜惜，她的处境本是不该却又偏偏发生。我能够怎么办？我也毫无办法。因为事已至此，不但是伪军需要她做这个译电科长，军统，组织都需要她来做。为什么？因为搞到伪军与日本人的电报已经刻不容缓，这个时候李宁玉若不干了，从新换人，不论换来了谁，军统也好组织也好那都得从新花时间花功夫对此人进行调查，我也必须从头开始接近，步调就会被彻底打乱，我们经不起消耗。
所以李宁玉想要的置身事外，只是她自己的一种一厢情愿。从她来到译电科起，她早已危机重重，只是她由不自知，以为可以逃的过。
我是顾晓梦，与她成了好姐妹，我是喜欢她，甚至我感觉明显比喜欢还要再喜欢，但是那又怎么样？我还是老鬼。自从我把自己交付给组织以后，我就已经觉悟，在我的身后关系的是许许多多人的性命。为了这些，我必须把任务进行到底，任务就是一切。
接近李宁玉已经变得十分简单和轻松，我和她在工作上默契配合，最终取得了她的信任，我可以接触到更高一层的电文，只是我的业务层级依然太低，加密的电码我可以接收但是不能破译。我相信这只是机会和时间的问题。
我和李宁玉上班工作，下班吃饭，得空了就去逛街，偶尔会去看个电影。我的父母已经从南京回来，母亲也很喜欢李宁玉的成熟稳重，看她可怜一个人在城里没个亲人，就常让我拉她去我家吃饭。她推辞不过，经常来往，一来二去更加熟络起来。
那天晚饭，母亲炖汤喊了她过来，我们一起有说有笑气氛欢愉。席间母亲非常热心，帮李宁玉盛汤，李宁玉极有礼貌教养起身去帮忙。
我母亲对于家中的政治变故一无所知，她是我们家里需要重点保护的对象，如同李宁玉希望我是单纯快乐的，我和我的父亲也希望母亲能够简单快乐。
母亲年事渐高，看着李宁玉似乎回忆起什么一般道：“可惜了，可惜了……”
李宁玉不解看着她道：“阿姨怎么了？有什么事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