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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镯(6)+番外

她愈说愈伤感,禁不住呜咽道:“这些年来,老奴目睹大爷如何欺侮我家娘子,早已将他恨之入骨,杀念一起,便再难打消。大人,老奴是做了一辈子粗活的人,逢年过节宰杀猪羊不在话下,我家娘子却娇生惯养,宰个鸡都下不去手,漫说宰个人了。娘子与我,谁能杀人不是明摆着的吗,大人明鉴啊……”

刘士季点点头,转头对许璋道:“这回她倒说得明白。”

许璋摇头晃脑道:“难得鞭辟入里,可见深思熟虑。”

刘士季勾起嘴角,道:“张氏,你想了两日,便是想这些?”

张妈一惊,惶惶然闭上嘴。

“这可如何是好,你说人是你杀的,田娘子却坚持人是她杀的。本官好生难断,”刘士季慢吞吞地道,“若再有个人证就好了。”

张妈飞快瞥了他一眼。

许璋道:“田县丞自原配夫人去后并未续弦,妾室季氏几与主母无疑,宅子里出了这么大事,季氏断不会一无所知。”

刘士季淡淡地道:“传季氏。”

田县丞寡妾季氏三十几岁上下,风韵犹存,生得远山眉含情目,韶华当盛之时想也是个出众的美人。田县丞原配去世后,他念旧情不愿续弦,宁愿租妾,遂初初与季氏订不过三年合约。然季氏貌美殷勤,深得田县丞之心,二年后又产下一子,遂由租变纳。田县丞当年为示对季氏宠爱,甚至补其一个“小妻”之礼,家中仆佣不称其为姨娘,倒称“二夫人”。

田县丞死后,季氏以幼子未成年为由不愿离去,仍留在田家为寡妾,平日里深居简出,倒也有几分寡妾之态。此番上公堂,亦一身素缟,低眉顺目,显得温良恭顺。

只刘士季阅人无数,却觉此妇人上堂下跪,动作呵气而成,姿态却美妙万千,这等风情非一日之功,便是建康城出名的教习手下,也得调教个两三年方能出一个仪态万千的妓子。不曾想先田县丞倒有这等艳福。

那就难怪她能从一个租妾变成“二夫人”了。

刘士季问:“季氏,田文锦被杀当晚,你在何处?”

季氏低头答:“那夜二爷染了风寒,奴衣不解带一旁伺候,大爷过府一应摆席吃酒,皆是娘子主理。”

“哦?那你就不曾听得什么?”

季氏似有些惶惑,将头垂得更低,怯弱地道:“大爷出事后奴才得丫鬟禀报,待奴赶往之时,大爷已毙命多时,娘子亦认了是她所为。”

“可现下张妈却道人是她杀的,与你家娘子无关。”刘士季似笑非笑地问,“你入田家十余年,当知此二人品性,依你看,哪个会杀人呢?”

季氏迅速抬头,瞥了张妈一眼,又转到刘士季身上,随即似乎胆小不敢再看,再度低头,小声抽泣道:“这让奴怎般说?我家娘子贤淑端庄,知书达理,奴自是望此事与她无关。然张妈亦是忠仆,服侍先夫人十数年,又服侍娘子十数年,如何能教奴说是她?”

刘士季眉毛一动,道:“说得极是。然若不将凶手绳之于法,不但天理难容,只怕田通仕亦不会善罢甘休,我听闻他近日已请动田氏族长,要为儿子被侄女所杀一事讨个说法?”

季氏哭声一顿,随即哭得更为凄凉:“可怜老爷尸骨未寒,家中却出了这等事,奴不过是个妾,二爷又小,二老爷再逼迫,奴也只能去投江了。大人,求您为奴等孤寡做主,指一条生路啊大人……”

“本提刑只主判案不论其他。不过,”刘士季停了停,方缓缓道,“若能早日结案,想来也能给田氏宗族一个交代。可现下却无人证……”

季氏哭声渐渐停歇,过了会,她犹豫地抬头瞥了眼张妈。

许璋喝道:“季氏,你若隐瞒不报,也是要吃板子的。”

季氏立即伏下身子叩首道:“非奴隐瞒不报,实是奴亦无十分确信。”

“讲!”

“那夜奴一听出事,便匆忙赶往,去得急,便无通报。待走进帘外,奴听得屋内娘子在与张妈哭泣,娘子道,道……”

张妈厉声骂道:“二夫人,老爷先夫人之灵都在头顶看着你呢,你要敢胡乱攀诬娘子,他们必饶你不得!”

“住嘴,咆哮公堂成何体统!把她的嘴堵上!”刘士季冷冷道,“季氏,你听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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