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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镯(5)+番外

“大人跟前,哪有妾坐的份?”田乐婉站了起来,哑声道,“大人深夜提审妾,不知有何事想问妾?”

刘士季看着她,道:“你以为我要问什么?”

“自然是公堂上不好问之问。”

刘士季淡淡一笑,道:“田娘子,你瞧此为何物?”

他拿的是才刚捡到的白玉镯。

田乐婉一惊,低头道:“此乃妾之物,然妾已将之转赠牢头,故又不是妾之物。”

“你给得倒是大方。”刘士季冷冷道,“此玉镯材质乃羊脂白玉,产自天山之下,辗转千里,由我先祖购之。建炎年丁末,金人犯京师,我刘氏一门举家南迁,颠沛流离,家资煨烬,典当度日之时,先祖母却不舍此玉镯,言道留传后世嫡孙新妇。待我定亲之时,先母将一镯入聘礼之中,殷殷之意,尽在其中。岂料婚约被毁,聘礼却不见返还,这玉镯从此下落不明,因其内侧篆有刘字,故我还认得出来。田娘子,你不觉着,拿着别人家的东西行贿,有些厚颜么?”

田乐婉满脸羞愧,身子发抖,含泪道:“若非万不得已,妾又怎会舍此玉镯,只是张妈妈自幼将妾带大,说是主仆,情同母女,妾身陷囹圄,心中挂念却无钱打点,若早知此镯如斯珍贵,断不会……”

“难不成你不知这东西姓刘不姓田?”

田乐婉噗通一声跪下,颤声道:“是,可妾却视己身为刘氏妇,视此镯为妾之所有。当年先父见刘家败落执意退亲,可妾并无……”

刘士季一愣,心里忽而涌起嘲讽和说不出的憋闷,他禁不住出言嘲讽道:“田娘子,你莫不是见着刘怀安如今有了官身前程,起了些不该有的念想吧?”

田乐婉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盯着他,脸色刷一下变得雪白,身子一软瘫坐在地,过了半响,忽而面如死灰,点点头,自嘲一笑道:“是,大人说得对,是妾痴心妄想,是妾痴心妄想。”

她一连说了两个“痴心妄想”,一个比一个声音悲恸,眼中却始终不曾落下一滴泪来。刘士季听得烦躁不已,站起道:“你我前尘已了,本官此番前来乃是为案情。田氏,须知你一切作为,在本官面前不过自作聪明,你老实回答一句,田文锦真是你所杀?”

田乐婉抬起头,目光冷冽,斩钉截铁道:“千真万确是妾所为,与张妈妈无关。”

刘士季厉声道:“你可想好了?”

田乐婉凛然道:“想好了。”

“不知死活!”

刘士季砰的一拍桌子,怒哼一声,拂袖而去。

这一日,刘士季单审张妈。

刘士季那夜离去时,曾留下“人犯若死,于案情无益”一语。牢头迷糊了会才明白他说什么,倒是田乐婉跪下恭恭敬敬冲他磕了头。

刘士季侧身不受她的礼,带着王德忠怒气气冲离去。

可牢头却不敢怠慢,不仅给张妈贴膏药,还寻了跌打大夫开个棍棒伤的方子,熬了药送进牢内,这在整个女牢,可算头一遭了。

也因此,张妈再度上堂,精神虽委顿,然却能好好答话。

她仍旧将杀人之责揽在自己头上。

据她所言,那日田文锦过府吃酒,她确在一旁伺候,酒过三巡时,田文锦与田乐婉发生争执,双方闹得不可开交,田乐婉更是手持匕首以死相挟,张氏生怕自家娘子想不开,忙上前夺刀,田文锦不仅不帮忙,还凑近前来,大加嘲弄。张氏一时不忿,抓了田乐婉的手直直将刀捅入田文锦腰肾之处,不出片刻他便一命呜呼。

刘士季冷漠地问:“你既如此爱护你家娘子,最初又为何会听任她顶罪?”

张妈妈黯然道:“老奴有私心,家中新妇怀了身子已足月,老奴想抱孙子。娘子与我道她若不顶罪,叔父田通仕亦不会放过这一家,倒不如她一人承担所有,也能给幼弟留条活路,让老奴颐养天年……”

刘士季冷冷一笑,道:“本官昨日提审田娘子,可不是这般说辞,她道与你情若母女,你不忍看她命丧黄泉,故不顾一切,捏造案情。”

张妈挺直腰板大声道:“大人且听老奴将此间缘故分辨一二:田家二房觊觎大房家产由来已久,非但如此,他们更瞧上了我家娘子名下的万贯嫁妆。当年娘子退亲后,他们年年上门做媒,不是要我家娘子嫁与二房娘家亲眷,便是要娘子做其上峰的填房。娘子寻死觅活,他们方消停了几年,现下老爷尸骨未寒,他们又打着大房无继的缘由,强要入嗣。大爷过继来便是长兄,届时还不是想怎么摆弄娘子便怎么摆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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