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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镯(3)+番外

“是。”田乐婉平静地道,“田文锦乃妾所杀,人证乃妾家老仆张妈,物证乃染血匕首一枚。妾罪有应得,无颜苟活于世,死后亦无颜见先父与田氏先祖。求大人依律判妾铡邢,其后将妾首级悬挂城门,尸首丢入乱葬岗,以儆乡里,以正民风。”

她侃侃而谈,宛若说的不是自身,而是什么漠不相关的人般。刘士季凝望她眼睑低垂,纹风不动的模样,到嘴的审问之词,忽而有些说不出口。他与一旁听审的许璋对视一眼,道:“把张妈带上来。”

少顷,张妈被带到,这老妪身才粗壮,脸色红润,显见主家不曾苛待过她。她跪下叩头后,刘士季问:“田氏称你瞧见她杀了田文锦,可有此事?”

张妈垂下头,哑声道:“确有此事。”

“她怎么杀的?”

张妈颤颤巍巍抬起头,瞥了眼旁边跪着的田乐婉,立即低头,道:“初八那日,大爷上门,我家娘子命丫鬟备果子酒菜,老奴在门外伺候,席上斟酒的是丫鬟。那夜二爷有些发热,二夫人便守在二爷身边照料。”

许璋与刘士季悄声解释道:“这二夫人,便是田县丞留下的寡妾,二爷便是她生的庶子,尚未成年,名唤作田文宇。”

刘士季点点头,又听那老妪道:“大爷吃酒,家中无人作陪,我家娘子便以持兄妹礼,隔帘劝酒。没成想吃不到一炷香功夫,大爷在里头发了火,将丫鬟轰了出来。老奴想进去照应,娘子却道无事,她自有道理。老奴便仍旧守在门外,又过一会,听得屋里传来争执声,兼之摔东西声,老奴心中惴惴不安,不知当进还是不进。心里还没个主意,就听见大爷一声惨叫,老奴这回顾不得许多,忙进了屋子,只见大爷倒地不起,腰子处被血流汩汩,我家娘子,手持匕首,站在一旁……”

刘士季冷冷问道:“也即是说,你并未亲见田娘子如何杀人?”

张妈吃了一惊,立即叩首道:“老奴所言句句属实,老奴进去时房中并无他人,只我家娘子一个……”

刘士季并不说话,只是冷冷看着堂下这主仆二人。他毕竟审案多年,气势十足,端坐高堂一言不发,也能令人犯心生畏惧。不出片刻,那老妪已微微发抖,目光惶惑,田娘子纵使面上一派平静,跪着时却忍不住悄悄挪动了下身子。

刘士季突然一拍惊堂木,吓得二人悚然一惊,他大喝一声:“大胆刁奴,满嘴胡沁,上得公堂尚敢存侥幸之心,欺上瞒下,罪不可恕!来人,给本官先打上十板子!”

底下衙役一哄而上,不由分说将人拖到一旁,啪啪开打,那老妪被打得惨呼连连,田娘子煞白了脸色,尖声道:“大人,大人且慢用刑,大人屈打成招,又怎令人心服?”

她仓促之下措辞不当,连许璋都看不下去,喝道:“放肆!你二人此刻已然招了,何来屈打?那老妪证词漏洞百出,藐视公堂,视朝廷律法为无物,有何打不得?!”

那边惨叫声已然短了下去,显见是打得狠了。田乐婉脸色愈发苍白,再也无法维持平板无波的表情,眼眸顷刻间蒙上泪雾,又焦急又无法可想,颤抖着嘴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白玉镯(中)

“田氏女,你道本提刑打不得那刁奴,本官便与你分辨一二。”刘士季缓和了口吻,道,“她卖入你家为仆进三十载,其间侍奉田家三代,在你家中,定非一般的老妈子。田文锦至你家中吃酒,岂有由在室女作陪,她做老仆的却侍立门外的道理?你若要强辩此乃出自你之吩咐,则此仆愚忠有余,见识却不够,本官替你教训她为仆之道也是应当。她声称听得你与田文锦发生龃龉,却不及时出面维护自家娘子,反倒龟缩其外,待你杀人了再入内,这等仆妇还能在主家呆三十年而不被卖,实属罕见。她一个自幼服侍你长大的仆妇,见你手持匕首,田文锦倒地不起,不替你着想,反由此一口咬定田文锦乃你所杀,甚至上公堂指认自家娘子,这等行径已不是不忠,乃是刻毒。本官只奇怪,她一家的生杀大权俱在主家手中,指认你弑亲,与她有何好处,她就不怕么?”

他这边说完,那边张妈行刑已毕,拖上来时腿臀处尽是血迹斑斑,田乐婉一见,眼泪便再也忍不住,欲爬过去,却猛然想起这是公堂,又不敢挪动半点。

刘士季别过视线,淡淡道:“张氏,你可想说实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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