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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论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之情深演绎(30)

作者: 海上孤客 阅读记录

是的,为了这四海八荒,独自个听过多少山间的晨钟暮鼓,捱过几多殿内滴不尽的更漏,孤灯不到明。并非没有那侠骨柔肠,也不是赏不了春花秋月。只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断了七情六欲,禀一颗舍我其谁的佛心,坚定向西。不负如来不负卿,世间焉得两全?

白浅到后山折来几枝滟滟桃花,去看望将要闭关修养的师父。

墨渊独坐静室,室内烟炉袅袅,泛着淡淡的龙涎香。面前案上,摆一只冰纹断的伏羲琴。

白浅取出瓶中已枯萎的桃枝,把手中刚刚精心挑选来的夭灼桃花插入瓶中。她手上动作不停,一边问墨渊,她掌乐司战,精通音律的师父,“可曾记得,刚到昆仑虚的时候,日日吵着要听曲子?”

墨渊眼神柔和明亮,暖暖道:“记得。”

白浅却三句话离不了夜华,嘴里夜华长,夜华短。墨渊脸色便略转暗沉。他顿一顿,收起心中莫名的不适,问道,“夜华他对你可好?”

白浅真诚地:“夜华他对我的好,与师父不一样。总之也是十足的真心。”

墨渊沉郁道:“那便好。”

窗外,飘起了零星的雪花。昆仑墟多年未见的漫漫飞雪。白浅不觉将身子倚靠在窗边,凭栏观雪,悠然神往。

身后,墨渊抚琴。

琴声初起,松沉低缓而沉静旷远,似空谷足音,使人起远古之思。那是鸿蒙初起,墨渊征战四方,每于瀚海阑干,浴火战后,惨烈血腥的沙场之上,拔剑四顾心茫然。

随着手指吟猱,高山流水、万壑松风、水光云影、虫鸣鸟语,琴弦上振动千古风骚,悠远入心,清冷徐来。那是墨渊昆仑静心修炼,天人合一,物我两忘,至臻于化境。一地银霜的月下,芦花飞雪的江畔,烟岚笼罩的山林,是他那形单影只,万万年上下求索,孤独徘徊的身影。

琴声轻清松脆,有如风中铃铎;明亮铿锵,犹如敲击玉磬。时如人语,可以对话,时如人心之绪,缥缈多变。那是墨渊初见白浅,缘起法器玉扇,师徒两万年朝暮相伴,花朝月夕之间,松风鹤影之下,谆谆教导,循循善诱,历劫点化,生死相随。

琴声三音交错、变幻无方、悠悠不已,躁急若激浪奔雷,绵远若江河广流。苍劲坚实又清和淡远。那是墨渊为天下苍生,以魂魄生祭东皇钟,七万年来度尽余波,于茫茫寰宇,拣拾震成碎片的魂灵,一片片地拣,一片片地拼,为着心上着紧的人,艰难回归。

琴声绮丽缠绵,透明如珠,峻急奔放,流畅如歌,如处半帘幽梦的窗前,风晨雨夕的阶畔。有美人兮,旦夕不忘,凤飞翱翔兮,思之如狂。那是白浅为墨渊七万年剜心取血,日夜守护。碧海青天,墨渊情终不知何时而起,又不明因何而使我沦亡。。。。。。

一声裂帛,琴声忽戛然而止。曲未终,而弦已断。心事终未明了。

白浅从琴声中惊醒,体贴道:“师父是不是冷了,我把窗户关上吧。”

墨渊心潮如涌,却淡淡道:“不必了,夜深了,去歇息吧。”

白浅什么都不知道,“都怪我,我打扰了师父要静养。”说完,曳着裙衫,袅袅婷婷离去。

留下一个令人见之莫忘、观之不够的纤娜背影。一个令墨渊此刻深深注目,思之不尽的远去的背影。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第40章 心口难开

白浅举着把鸡毛掸子,在光线暗沉的酒窖里掸灰。从窖顶晦暗的天窗边折射进丝丝缕缕的阳光,朦胧映出点点飞舞的微尘。她一边拂落架子上的积灰,一边抱怨着师兄们的粗心大意,忽略了她这处心爱的酒窖。

墨渊气定神闲地背着手走进来,白浅便爱娇地问师父,“我可还打扫得干净吗?”

墨渊宠溺地笑笑,“干净。十七转性了。”一边伸出手去,替她擦擦沾在脸蛋上的余灰。

白浅便问师父:“昆仑虚不收女弟子,你为何明知我是狐帝玄女,还收我?”

墨渊依旧宠溺地看着她,默了一默,饶有深意地反问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

白浅毫无心思,答:“是为了折颜。”

墨渊:“。。。。。。”

白浅又躬身叩拜,再次感谢师父替她历了天劫。

墨渊伸手止住,问道:“折颜说,你为了我,剜心取血七万年?”

白浅郑重答:“师父待我恩重如山,就算用命来换,也没什么,区区心头血,能保师父仙体至今,十七以为十分值得。”

此时半空中似传来折颜叹息的画外音,“阴差阳错,唉,阴差阳错。”

墨渊看着白浅清白无辜的娇嫩小脸,小心翼翼地问道:“倘若,当年师父没有元神生祭东皇钟,今日,你是否还会留在昆仑虚?”

白浅超爽快,“当然,十七本就想长长久久留在昆仑虚呢。”

“长久留在昆仑虚?”墨渊本已暗淡的眼神又复充满希望,转过身来问。

他又试探道:“你一个女儿身,你爹娘不会允许的。”

白浅并没有给出他想要的答案,她信心十足道:“如果那时还没有夜华,我会一直陪着师父学道法。”

墨渊心上掠过一阵阵飒飒秋风,颇觉黯然神伤,“是啊,当时还没有夜华。”

可是那又怎么样,墨渊目光灼灼,接着逼问:“你可知道,师父这七万年来,日夜修补自己的元神,为的是什么?”

白浅接得十分干脆,“师父从来不会让着紧的人失望的。”

墨渊步步紧逼不放,“我的确是为了着紧的人。。。”

话音未落,却被白浅截了过去,她补充道:“十七知道,师父是看重我们每一个人。”

这话决然不错。墨渊无奈只好点头称是。

逼仄狭窄的酒窖过道里,两人站得十分靠近,触手可及。

墨渊屡屡试探的话被白浅一句句扎实地堵了回去。墨渊想到七万年前生祭东皇钟时自己对白浅那一声“等我”,想到七万年来始终没有机会说出口的那一句话,此刻闻到白浅身上一缕缕甜丝丝的女儿幽香,沁入心田,撩人心魄,他忍不住伸出双手,将白浅深深抱入怀中。嘴里喃喃道:“是啊,师父回来了。”

这是他此生最大的希望。这是他此刻最后的希望。他回来了,不愿再离去,不忍再分离。与他的小十七。他多么盼望这一刻相拥的短暂时光凝固,成为永恒。

然而,叹世间,美中不足今方信,“有贵客!”二师兄闯入。

一个着翠绿衣衫的小人儿,埋在人堆里,被众师兄围裹着。甫一亮相,便是一声脆生生的“娘亲!”

天崩地裂。不过如此。墨渊无比震惊地看着白浅。后者正宠爱地把扑到自己身上,声音甜得发腻的小人儿揽入怀中,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旁若无人。

“你的。。。父亲是?”被众人冷落,撂在一边的墨渊尝试着问。

“九重天太子,夜华。”小家伙十分傲娇地回答。

墨渊的眼神更震惊了。他曾经掠过远古荒凉的寒水双眸闪烁着复杂着冰冻着,心上仿佛被狠狠地插了一刀又一刀,他有些缓不过气来。。。

耳朵里还传来些热闹的笑谑声,他不想听,却又不得不听。